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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白羽没石棱|作者:淋出忧伤|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1 05:11:40|下载:白羽没石棱TXT下载
  已经如此之深了么可恨这世间,最苦莫过于求不得,痴心付之东水。他走到萧衍身边,轻轻揽住那僵硬的肩膀道,“二哥,相父他心愿得偿,早解脱罢了。”

  他舍了尊称,只叫萧衍二哥。

  萧衍仰头,长长吁出口气,眼眶中虽然还是泪光盈盈,可没有眼泪再落下了。

  “相父尸身何在”

  萧霖道,“还在宝伽寺,我亲自替他收殓的,由我的亲信卫兵看守。”

  萧衍点点头,道,“你亲自去,去化了。骨灰收好,朕给他捧入先皇陵寝,让他与先皇道。”

  “这”萧霖想说这于礼不合,但看着萧衍红肿的双眼,还是点头道,“臣弟这就亲自去办。”

  “凌舒明,我还是要发配充军的,就按照相父给的罪名,但,朕给你道密旨,你可以私下去救他,有人阻拦,再宣旨。”

  萧霖大喜,谢过了皇兄就要告辞。

  “霖弟,误会还是早些解除了好。人生虽漫长,可变故往往瞬息万幻。”

  萧霖回头,只看见皇兄无限唏嘘的背影,那肩上似有千斤重担,压的他每迈出步的脚印,都稳如磐石。

  相父,他要成就的究竟是萧氏王朝,还是这懵懂少年不管他寄望的是哪样,萧霖相信皇兄都不会辜负这性命交付的信任。

  凌舒明给带到牢里,就有大夫跟着进来替他看伤。所幸没有伤到筋骨要害,虽然重,但是将养几日就会日渐康复。他如今算是钦命要犯,不能出点儿闪失,日三顿药石不曾断过。过了四五日,伤也好了半。他知道皇上整肃朝堂还需要时间,还不到审他的时候,便安心在牢里等候。

  这日,他突然觉得大腿根处痒的厉害,脱了裤子就着昏暗的火光看,腿根处竟然长出粒珍珠般大小的肉瘤,红的像血滴样。

  “如珠胎暗结,腿根会长出枚红似樱玉的血瘤,么指指甲之上也会出现三道血色横线。”彝族巫医的话蓦然在凌舒明心中浮现,他连忙看自己的手指,果然么指上也显出了三道横线,血丝般。

  珠胎暗结

  那夜的事他毫无印象,但是切实发生过。巫医曾说过男子精血入他体内,他就会有孩子他还记得黏腻在身体深处的感觉,脑子瞬时间片空白,不敢相信那巫医说的居然是真的。

  血瘤,血纹,樱玉,孩子

  可怜凌舒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猛然被这连串事实吓的懵了。他缓缓抚上小腹,指尖都抑不住轻颤。

  他是男子,有了孩子

  别人会怎么看他他还要充军孩子是景王的

  不,他猛然握起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让景王知道。他始终无法面对景王轻侮他的事实,自然也无法对他说出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他委屈的蜷缩到牢房的角落,第次觉得无所适从。想起义父身死,更是觉得孤独无依,心里慌乱的不知所措,指甲上三道血痕,还有腿根处传来的阵阵麻痒,都让他心急如焚。如此堪堪过了两日,人竟然瘦了大圈。

  番外:忘川月

  青石路延绵穿过十二座汉白玉坊,肃清的陵寝静静矗立,默默在望。像是在追逐渐行渐远的往事,又像是在赴个久等而至的约会,年轻的帝王,发髻也乱了,脚步零散,踉跄着前行。红漆铜钉的大门被他拍的轰轰作响,“相父,相父”

  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悲怆,终于换来门后轻轻的声叹惋,“唉”,微不可闻,包涵了诸多无奈。

  “皇上”清俊的容颜终于出现在眼前。

  隔着高高的门槛,边是恍然若失的天子萧衍,边是欲乘风去的相父凌玄济。

  他们两人,似乎从来不曾这样对望。早已不是彼此记忆中的模样,两人心中所想所愿亦非

  相同。

  “臣谢皇上大恩。”

  萧衍看着凌玄济弯下腰,头顶斑白的发丝刺得眼睛生疼。

  “相父,你是要去找父皇了么”他问。

  “是。”回答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凌玄济平静的看着欲言又止的皇帝。

  终于,皇帝在他的注视下低了头,带着无限的委屈哽咽了句,“你早就想去找爹爹了,是么”

  “唉”又是句像风般无痕的叹息飘过,“皇上,您长大了,能够独当面了。”

  萧衍惨然笑,道,“我并不是要杀你,我”

  “臣知道,皇上是个好皇帝。”凌玄济打断他,“臣累了。”

  “相父,我”萧衍再说不下去,眼前的人,心心念念的都只有爹爹而已,何曾把他的这些心思放在心上。吐露了真情又如何,就能换他活过来相守生么他自嘲的笑了笑,叹道,“朕知道了。相父放心。”

  “皇上不必自责,助皇上稳固江山,凌玄济死而无憾。又得皇上体恤,得与先皇同岤,幸莫大焉。”

  萧衍垂眸道,“相父,皇儿送相父程。”他深深的躬下身子,虔诚祝祷。万般心思都断了,从此这个人,只在尘封处停留。

  凌玄济还了礼,宽袍长袖在风中舒扬,萧衍努力睁大了眼睛,也留不住在视线中淡出的人影。

  如果当初不顾切的去靠近,是不是就能得到直期望的

  萧衍无法假设,因为没有如果。他们都遵循了自己的选择,所以终其生,踏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父皇,你何其有幸

  暗流潺潺,两岸参天的树影斑驳交错,只留下中间线昏黄的天空,琥珀色的月亮照着接天的血色花潮,鬼魅妖异。

  凌玄济行到此处,便知这是忘川河无疑。

  掬把忘川水,冰凉刺骨,仿佛还带着无数幽魂的悲哀。他拢了拢鬓角,理了理衣袍,举步踏入过人膝盖的彼岸花海。

  寒风凌厉,是孤魂的咆哮,举步维艰,他只觉得周身的皮肉都要被这风给吹散了。沿着河走,他知道奈何桥就在前面,奈何桥前三生石畔,不知道要找的人是不是就在那儿等他

  “洵之,洵之”他突然大声喊出了这个名字,多年苦苦的压抑,在这刻不在因为禁忌被束缚,再无顾忌大肆的宣泄,“洵之”

  泪水,顺着不再光滑的脸颊流下,“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当年的这句笑语,语成谶。

  他突然畏缩了,害怕既是上天入地也终是“无望”。他没有那么豁然,无法在这漫长的分离后,依然只得独自咽下相思绵意。

  风渐渐小了,他看到了河上座拱桥的模糊影子,不顾彼岸花枝在他腿上纠缠着留下的伤痕,越跑越快,终于奔出了花海,站在了奈何桥头。

  三生石原来是块硕大的黑晶般的石头,他走进了,石头上映出他那张苍白清瘦的脸。石面突然好像被微风掀起波澜,荡起涟漪。

  鲜衣少年,回眸巧笑,那是他登科时得意姿态;

  促膝长谈,秉烛夜游,那是动心之初的使然;

  海棠花开,琴瑟和鸣,那是情到深处无怨尤的交付;

  然,重重宫门隔断了千缕痴心,君臣大义拂灭了清热如火,金殿上个俯视个仰望,他为他的江山殚精竭虑;

  依稀还是那日大雨滂沱,逆天也无法改命,任他磕破了额头,也唤不醒他收回那道遗诏;

  枯守十三年的等待,宝伽寺里白绫缠上脖颈,连心都高兴的颤抖

  “小凌”

  他不敢回头,怀疑这声是三生石里略过的幻觉,心都痛了,可好想再听次

  “小凌”又是声呼唤,这次,连肩膀上都有了温度,同记忆中样炽热的手掌,握牢了他的肩膀。

  “小凌啊”他被扳着硬转过身,满脸疼惜的人含着泪微笑地望着他,薄唇开合,逸出两个字,“小凌。”

  “你是谁”他听见自己疑惑的发问,惊惧的发现早已记不起这人丝毫。他慌忙去牵他的手,十指紧紧的交错,“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虽然他的语气,他的手,都是那么熟悉自然,可他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小凌,闭上眼睛。”

  他听话的合上眼帘,手指却更用力的握紧那双手。

  脸颊印上温热的吻,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洵之,是洵之

  他睁开眼,颤抖的指尖按上那两瓣薄唇

  “小凌,那么久了么,久到,你都忘记了我”男人温柔的拭去他腮畔的眼泪。

  “日思夜想,到最后我已经不敢再想你的样子,十三年,我不知过了多少晨昏”他喃喃的解释,“洵之,你在等我”

  “我在等你,哪儿也不曾去。”

  “洵之,我替你照顾衍儿长大,如今他已可以照顾自己了,我不是”

  “小凌,我不会怪你,我怪自己,为何当初那么狠心要你留下”男人心痛的将急急辩解的人揽进怀里,“你想的这个法子,不顾身后万世骂名,我难受极了。”

  “虚名我不在乎。你说的,我总要替你办到。”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个人,如今他竟然真的又在他怀里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仰起头,“从今以后,你不能再抛下我了”

  男人在他唇上印下吻,郑重承诺,“从今以后,再不相弃。”

  忘川河中,忘川月影,飞花自在,比肩携手。

  18.

  浑浑噩噩的凌舒明被两个牢卒拖出牢房,直接带到了间挂满刑具的屋子。中间大盆炭火熊熊燃烧,他四肢大开被锁上刑架。

  牢卒锁好他,言不发就转身离开。他抬眼四下打量番,那些犹还带着陈旧的墨黑血渍的器具不禁使他头皮发麻。

  是谁要审他

  难道是皇上为了掩人耳目逼真点又或者是为了让他保守秘密而干脆灭口这两者都有可能。当初义父对他全盘托出计划时曾说,皇上重情守信,必不会为难他,如今看来,义父竟是错了。自古以来,哪曾听说皇族之人重情守信的

  这段时日,凌舒明身心俱疲。外伤内伤虽然好的七七八八,但怀有身孕的身子却直非同寻常的羸弱,他总是浑身无力且酸痛难忍,又口干舌燥心悸心慌。加上他又有心结难纾,常常整夜整夜不能成眠。

  此时手脚都被镣铐锁上,但却无气力可以支撑他阵阵发软的身子,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了手腕脚踝,勒的生疼,冷汗也发出来,深色的囚衣从前襟到后背湿了大半。

  他鼻子发酸,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折磨。

  “你叫我声名字。”萧霖低沉动人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凌舒明晃晃脑袋,把这恼人的声音赶走。

  都是假的而已。背上曾受他掌的地方又在隐隐作痛,他不过是景王爷随时可以舍去的人,可以毫不犹豫的伤害,那夜也是。

  他也不是没有血性的男儿,杀身成仁的觉悟也不是没有。要杀要剐便来罢,他心横,蓦地拔高声音叫起来:

  “来人做什么把我锁在在这里来人”锁着他的镣铐带动锁链“哗哗”响着,声音直传到门外去,在外间狭长的走道里回荡。

  “凌将军,中气足啊”冷不防传来人的声音,凌舒明眯起眼睛仔细瞧,这才发现门外站着个人,因为外面黑暗,他竟直没有发觉。

  这人鬼鬼祟祟,他心生警惕,沈声道,“你是谁不敢现身么”

  那人自阴暗处慢慢踱出,背着手轻声问道,“凌将军,可认识末将”他身材强壮,双眼睛生的极开,扁脸厚唇。

  “丘将军。”

  这人凌舒明认得,是朝中名武将,丘荣鹤。“丘将军是要提审我吗”

  丘荣鹤没有回答他,回身关上门,坐在角落里摆着的把椅子上,阴鹜的视线落在凌舒明身上,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寸寸扫视打量。

  凌舒明给他盯的发窘,说不出的难受,干咳了声问道,“丘将军若是提审,可有圣旨要宣。”

  见他本来惨白的脸色两颊却硬生生逼出了些艳红,丘荣鹤喉头干涩,狠狠吞了口口水,哑声说道“我不是来审你的。”

  他眼中燃起两簇欲火,与盆里烧的劈啪作响的炭火融为体,炽热的像条火舌舔上凌舒明的皮肤。凌舒明个激灵,心底颤,喝问,“你要干什么”

  这个丘荣鹤不正常,到底哪里不正常,他说不出来,直觉这人的目光猥亵至极。他用力挣了挣,只换来锁链碰撞时发出更大些的声响。

  凌舒明想的没错,丘荣鹤的确有别样心思。他喜爱年轻俊挺的男子,自当朝见,便对凌舒明念念不忘。凌舒明下狱以后,他便着手买通狱卒,凌舒明犯的是大罪,翻不了身的,那些狱卒牢首乐的卖他个人情,就给他安排了今夜这么个机会。

  “呵呵”他低声笑着,站起来,从袖子里摸出截极细的短鞭放在边,答非所问道“今晚,你是我的。”说完,捏住凌舒明脸颊挫,逼他张开嘴,将方帕子压着他的舌头塞入,直塞到喉头深处才停手。帕子把凌舒明的张嘴里塞的满满当当,任他拼命作呕,呕也呕不出来,只发出像被囚小兽般的呜咽。

  “唔唔”

  “别急,别急。”为防止凌舒明发难,丘荣鹤伸指在他腰上戳,制住他内力,然后拿了鞭子,挑起他的下颚抬,狞笑道,“你说,从哪里先开始呢”

  他其实身有隐疾,并不能真对凌舒明做什么,但他也变态至极,手段狠辣无耻,明里暗里不知道折损了多少清俊男子在他手下。凌舒明对他来说原本是可望而不可及,如今却在他面前任他揉圆搓扁恣意妄为,这样的极品,怎么能不好好享受

  他把揪住凌舒明披散的头发,在手掌中绕了几圈,扯紧了逼凌舒明仰起头。喘着热腥气的嘴凑过去,在凌舒明脸畔颈窝阵猛嗅,叹道,“少年人的滋味最是清澈。”

  凌舒明恨的口钢牙都要咬碎,双目似要喷火,狠狠的盯着丘荣鹤。他再不济也明白了这丘荣鹤要做什么,心中又急又气又怕。无奈浑身丁点力气也无,连锁链都挣不响。

  “哈哈,就要你这个眼神,真好。你知不知道,你这眉梢眼角衔恨,便生就风情无数。”丘荣鹤另只手从囚衣下摆伸进去,在凌舒明劲腰上摩挲。如果不是嘴里堵着东西,凌舒明只怕胃里的东西全部都要呕空。

  “唔”

  他努力想摆脱那只带给他汗毛直立,恶心不已感觉的手,但那微小的摆动幅度却丝拒绝的意味也无,反倒像是邀请。

  “骨肉匀停,皮肤细致,可惜这副好身骨却给景王那个娘娘腔占了去。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何把你扔在这里不闻不问呢”

  好像声惊雷响在耳边,凌舒明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丘荣鹤,连那只手滑到臀上揉捏也没有发觉。

  他他怎么知道

  丘荣鹤看着凌舒明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觉得好笑,“怎么,传遍朝野的事情,你会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么事情传遍朝野凌舒明脑子里片空白。难道那晚的事情,景王当做艳谈四处传说吗

  “哼,我这是下了大工夫拔了头筹,再等几日,不知有多少人想着来探你”

  什么意思凌舒明听的糊涂,眼前阵阵发昏。

  “啪”

  那根细鞭凌空抽,发出声脆响,“这根鞭子细极,力道却韧。抽在身上,皮不见损,却能留痕。”丘荣鹤手扬,鞭子从凌舒明脖子上抽过去,玉质的皮肤上,立刻显出道红痕,浓浓的想要滴下血来般,细看皮肤却点也没破。

  凌舒明只觉得像有把匕首划过,火辣辣的灼痛顺着鞭痕蔓延,过了会儿,半边脖子都火烫火烫的。

  19.

  “这是在干什么”

  “轰”地声,牢门被撞开,丘荣鹤扬到半的鞭子被劈手夺下。身后,当朝品新宰相罗希锦笼着袖子站在门口。他眼里精光闪,扫过丘荣鹤再扫过凌舒明,袖子甩,便有两人到刑架上解下了凌舒明,把他口里的绢帕也拿了出来。凌舒明垂着头,撑在地上,不知是无力还是愤怒,两只胳膊抖的厉害,连肩膀也颤个不停。

  丘荣鹤脸色变了几变,还是镇定的抱手行礼,“宰相大人。”

  “丘将军深夜来替皇上分忧,辛苦了。”罗希锦生了双桃花眼,按理说即使不笑,眼角也含情,但此时看向丘荣鹤的眼,却如三九天的寒霜冷冽无情。丘荣鹤打了个寒颤,垂首道,“末将越矩了。”

  罗希锦冷哼了声,“今日之事,本相就当没看到,你走罢,不要再有下次。”他奉命前来探视凌舒明,不料牢首吞吞吐吐,问出实情后,他立刻赶来,却不想还是迟了步,看样子凌舒明是受了委屈。他又不愿将这事闹大,便按捺怒气,放丘荣鹤回去,待到下次再寻个错处要他好看。

  丘荣鹤只道罗相是奉命提审,也对凌舒明这乱臣贼子恨之入骨,故才不追求他私刑的事情,连忙顿首道,“末将告退,谢过相爷。”

  丘荣鹤走,罗希锦便几步上前,亲自扶起了凌舒明,只觉得手中触到的手臂绵软无力,凌舒明摇摇欲坠,问道,“凌将军可是受了禁制”

  凌舒明点点头,便有个侍卫上前,解了他的岤道。登时股暖流回归经脉,身子渐渐有了气力。

  他看了看罗希锦的官袍,知道他已官至宰相,不过他此时心灰意懒,又受辱而忿忿不平,只略抬抬手,打拱道,“罪臣参见相爷。”

  罗希锦使了个眼色,那些侍卫退出门外,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扶着凌舒明坐下,低头道,“凌将军,皇上有几句话来让我转告你。”,见凌舒明不语,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皇上说,明日会下旨发配你充军,两年后会换了你的身份,再重新给你机会再立战功。北疆路途遥远,皇上嘱咐你千万保重。”他拿出块龙纹玉佩道,“这是皇上的信物,他有道密旨连同这块玉佩直接给北疆的刘将军,如果你要有事相求,只需要说出这龙纹玉佩背后刻的词,刘将军便明白你的身份,会尽力帮你。”

  凌舒明怔怔的望着手中的玉佩,翻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的词句,默记在心里。片刻,他将玉佩还给罗希锦,问道,“皇上果真说过会给我机会再立战功”

  他的脸上浮现希翼之色,罗希锦温言笑道,“皇上说过。”他脖子上的那道血痕俨然还在,罗希锦敛了笑容说道,“今日之事,再不会发生。那丘荣鹤胆大包天,竟敢对你用私刑。”

  凌舒明闻言浑身颤,想不到短短时日间,他竟然两次受辱。次是景王,次是根本没有印象的丘荣鹤。身上那种恶心的触感还在,他抑不住干呕口,侧头吐了口酸水在地上。

  罗希锦安慰道,“是我考虑不周,会交代下去。”

  凌舒明冷笑了声,似是自嘲道,“罪臣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罗希锦问道,“你身子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凌舒明站起来道,“不必。他只来得及抽我鞭子。”至于其他,他不想再想。说出来,徒增笑谈罢了。方才丘荣鹤说,他与景王之事传遍朝野,这位罗相不知在心里怎么腹诽呢。他这么客气,大概是因为皇上的眷顾。他累得不行,只想回去躺着,再不被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困扰。

  罗希锦察觉出他拒绝之意,便着人带他回去,又交代了牢里新任的牢首仔细照顾,这才离开回去复命。

  罗希锦前脚走了,景王后脚就到。牢首不敢随便再放人进去,认认真真确认了景王掏出来的

  这才放行。

  景王不许人跟着,蹑手蹑脚走近了,隔着栅栏看里面对着墙睡着的凌舒明。烛火昏暗,只看得到个影子,但他连日来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好求歹求,皇兄总算松口,允许他在舒明充军之前来看他。本来说待他充军,马上就下道密旨让他去救舒明的,但不知怎地,皇兄改变了主意,定要舒明充军两年。说不通皇兄,他就准备来个偷梁换柱。找个人替舒明去充军,他要把舒明换回来,好好的放在王府里养着,绝对不要舒明受点点苦。

  时候不多了,也容不得他在这里盯着舒明瞧,虽然他很想多看舒明会,因为他知道,舒明如果看到他,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谁叫他做了那么下流的事情

  他开了牢门,跨进去,正好挡住了光线,凌舒明听到声响转身,尽管只看得到影子,但是他已经认出来,失声喝道,“萧霖,你来做什么”

  他此刻已是惊弓之鸟,先有丘荣鹤,又来萧霖,他只当他们打的都是路主意,想着定是自己如今沦为阶下囚,刚好可以任他们为所欲为,况且自己还是将军时萧霖又何曾顾忌过他扶着墙撑着身子站起来,气喘吁吁,两腿都在发抖,“你个皇亲贵胄,礼义廉耻还要不要”

  萧霖给他顿抢白,骂的狗血淋头,混沌不解,但听他声音有气无力,又喘的跟什么似地,哪里还记得跟他计较,连忙柔声笑问道,“舒明,你这是怎么了好顿胡骂。”说着就要去扶他。

  谁知这温言细语听在舒明耳朵里就好像恶意调笑,他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叫道,“你若再碰我,我拼不过你,就拼着跟你玉石俱焚。”

  萧霖顿在那里,脸色看不见是好是坏,半晌才叹了口气道,“那事儿是我糊涂,我原也给你道歉了。”任他伶牙俐齿,想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么句话。只因对着的不是别人,是凌舒明。不能坑蒙拐骗,不能威吓利诱,痛失了颗真心,只能拿真心来还,他萧霖不是愚笨之人,懂得这个道理。

  “舒明,我不是来落井下石的。我是有要紧事儿要跟你说。”

  凌舒明直退到角落里,方才冷声道,“你说罢。”腹中蓦地传来阵绞痛,他心里慌,差点站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要不要跟萧霖说他自是百个不愿意的,但是充军两年,祸福未卜,若告诉了萧霖,好歹有个照应。想到这里,他脸色变,什么照应,这孩子并非他所愿,来历更是不堪,自己在想什么,居然有了跟女子般的心思。

  “皇兄执意要你充军,我不愿你受苦,找个人来替你,你跟着我回王府,我好好待你。”

  萧霖想了半天,决定直截了当,简单的说明白。

  凌舒明没有马上回答,萧霖以为他在考虑,也不催他,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适应了黑暗,现在倒也能看的清楚。靠着墙角站着的人,眉头紧锁,表情凄楚,他恨不得将那人搂进怀里,好好劝慰。但只怕造次了,只有握紧了拳头,强自忍耐。

  “敢问景王爷,朝中众人,是怎么说我凌舒明与景王爷的”他还在为丘荣鹤的话耿耿于怀,决定先问清楚这件事情。

  看来他知道了,萧霖也不再隐瞒,竹筒倒豆般说道,“当初为了折损凌相威名,接你入府以后,便对外宣称舒明你自愿做了我的男宠。”

  “是吗只是这样”只是这样,并没有将那晚的不堪到处宣说吗

  “这事也是我考虑不周,舒明你给我个机会补过。”萧霖连忙道歉,心说当初有万种办法却偏偏选了这种折辱舒明名声的办法,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我跟着你回王府,就是作为你的男宠养在府里了吗”

  “这不过是权益之计,难道舒明你愿意去充军吗”

  “我愿意充军”

  凌舒明回答的斩钉截铁,萧霖气的火冒三丈。他不明白,凌舒明为什么迂腐之极,这不过是权益之计,他又不是真要把他当做男宠,跟着他回府,难道就是要做男宠吗

  在凌舒明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他上过次当,再不会上第二次当。

  “不牢王爷牵挂”

  他倚着墙缓缓坐下,“罪臣就不送了。”

  萧霖丧气道,“舒明,是我糊涂了,你别跟我置气。”

  这是置气吗凌舒明懒得跟他解释。他以为任何事情,只需要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吗

  萧霖只觉得凌舒明变得有些急躁,尖锐。他也说不清楚是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人,还是那件事真的那么难以接受刺激了他。呐呐道,“舒明,我我是景王啊。很多事情我”

  “那就请景王爷不必多说了,我凌舒明宁愿死在充军的路上,也不愿意回到景王府那虚情假意肮脏龌龊的地方。”

  这句话仿佛出尽了凌舒明心中的口恶气,他挑衅的望着萧霖,听到他明明气的呼吸急促起来,却还是按捺着语不发。

  “景王爷若要治罪,请尽快。”

  萧霖算是领教了,原来木讷的凌舒明也不是不会唇枪舌剑。

  其实,只不过是他心软了而已,否则凌舒明的那几句又怎么会刺激的了他他只需要将那晚的情景拣些说出来,就足够羞煞凌舒明,哪里还轮的到他逞口舌之快再不济,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绑了人回去就好。

  罢了,他是景王,虽然对不住凌舒明,但面子上也再过不去。他肃然道,“那便如此吧只要你不后悔。”他想劝劝凌舒明再好好想想,但不知怎地,说出口却变了味道。

  凌舒明怔,在心中冷笑。

  区区个凌舒明,又怎么能让堂堂景王爷放在心上,纡尊降贵他淡淡道,“我只听宣于皇上,皇上要我发配充军,我便充军,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萧霖确实气的不轻,生平第次低声下气还被人不屑至此。当下拂袖而去。

  凌舒明看着泥墙上高高的窗口透出天色微明,心口酸痛。

  20.

  独剩下人,孑然身,曲终人散。

  义父曾说过,安排的这些事,为难了他,虽不会伤他性命,却免不了委屈。那时是怎么答义父的说的是“不过委屈而已,男子汉顶天立地,能屈能伸。”云云。

  现在想想颇为可笑。

  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不识愁滋味。

  这委屈二字,义父看的比他透彻,那时望着他的眼睛里,分明都是怜悯不忍。现在想想,义父都是知道的吧对于萧霖存的心思,到后来朝中流传的流言蜚语,义父会料到,会知道。但是义父什么都没说。任他头栽进这个漩涡,脱了层皮出来。

  还有充军,不知怎地,凌舒明心中升起了股寒意,这充军,只是简单的充军吗他忍不住往牢门外望了望,漆黑片,安静无声。仿佛片刻之前没有人从那黑暗之中走出,走到他面前说,“不要去充军,跟我回王府。”

  他隐隐有些后悔,却马上狠掐了自己把。

  疼痛传来,也清醒不少。自己也太怯懦了些,有什么好怕的征伐碧西九死生都没有怕过,现在却在“委屈”面前怯步,真真失了身份大不了还有死这些委屈凌辱再不领受便是轻易就被萧霖蛊惑,倒有些妇人之忧。

  蓦地眼光掠过指尖,指甲盖上,那三条红线愈发触目惊心,红的甚至有些妖艳。

  凌舒明脑子嗡的声,竟还忘记这件事情,他腹中还有个孩子。

  他缓缓将手心按在小腹之上,仔细摸了摸,并不觉得异常,有心想说服自己那彝族巫医不过是信口雌黄危言耸听,但是心中却异常笃定,腹中必有子。他没办法说清这笃定缘由,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总觉得心脏跳动时,边上还有颗心脏跟着起起伏,幼小的依赖的,让他觉得不再孤单,甚至是安心,偶尔还生出些力量支持他。

  “母子连心”想到这个词,凌舒明自己先红了脸。哪里是母子,分明是父子。

  他突然觉得有些甜,还有些安慰。

  如果腹中是真的有了孩儿,似乎也不那么坏。起码,他凌舒明不再是无亲无故,这可是他嫡嫡亲的孩子。

  悲伤纠结的情绪被扫而空,凌舒明卷曲着身子,手心仍在小腹摩挲,慢慢的不再胡思乱想,竟然睡了个好觉。

  萧霖坐立难安。皇兄不日就要颁下圣旨,凌舒明这充军,他们之间的些些情分就断的干干净净了。

  他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为景王,绝无而再再而三的屈尊降贵之理。可恨那凌舒明性子怎么这么拧,变通下,好歹都分不清,去北疆那穷山恶水做什么

  他朝也不上了,在家里装病,下人们听见自家主子唉声叹气,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触了主子眉头。特别是管家,隔得千里远,看到景王片袍角,都要连滚带爬跑掉,不敢现身。那夜旖旎春情,没让他得到点好处,反倒成了景王爷的眼中钉肉中刺,看见了,就要狠批顿,再倒霉些,就是窝心脚。唉,正是奴才难当,主子的心意难以揣摩。

  萧霖走着走着走到了凌舒明住过的院子,树枝上站着两只喜鹊,旁若无人的唧唧咋咋,头颈相偎甚是暧昧。萧霖气恼,冷哼了声。那两只鸟儿齐齐偏过头来瞧了他眼,然后继续亲亲我我,完全不把景王爷放在眼里。萧霖气不过,捡起块石头扔过去,非得把它们惊走了才罢。

  门窗紧闭,明知道里面无人,萧霖站在门前还是忍不住心下片忐忑。那晚推开房门,身材修长的少年便倚在桌边,毫不设防。他的胸膛还记得少年肢体的柔软,现在怀抱却空空荡荡。碎玉装了盘子,放在桌子上,哪里还看得出那曾是柄润泽的玉剑。萧霖伸手摸了摸,碎玉边缘锋利的缺口在他指端留下缕血痕,鲜红的血液带着丝锐痛沿着指尖传递到心口,他蹙眉用么指狠狠挤压着伤口,自虐般的扩大痛楚,看着血迸出,微微好受了些。

  床上还是绿色绸缎的鸳鸯锦被,萧霖看的刺眼,把拉下锦帐遮的严严实实。

  他在屋里踱了好多圈,会儿心痒难耐,会儿怒意重重,表情也千变万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踹翻了只凳子,终于走了。

  三日后,皇帝萧衍颁下圣旨。

  萧霖不知皇兄打得什么主意,还是听命亲自去宣旨。他故意目不斜视,硬邦邦的读完圣旨,看也不看跪在面前的凌舒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罪臣领旨谢恩。”凌舒明叩拜。

  萧霖耳朵动,嗯听声音似乎比前几天强了许多,他还是忍不住瞟了眼,脸色果然也好了很多。

  他没办法装冷漠,装不在乎,看了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第三眼,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好好的看。

  内伤是不是恢复了外伤还疼不疼

  他眼底的温柔似乎都要滴出水来,跪了半天还没接到圣旨的凌舒明抬头,就撞进了景王含情脉脉的双眼里。

  这样的境况,这样的对视很诡异,凌舒明刻意去忽略内心的悸动,硬着脖子朗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罪臣接旨”

  他平举的双手又往上抬了抬,几乎要碰到圣旨。

  萧霖冥想被他声音打断,叹了口气把圣旨放在他手里,温言道,“舒明,我还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还端什么架子他就是放不下。这个人,他动心了,他舍不得了。如果要哄,他就好好哄哄。

  谁知,凌舒明听他开口,脸色突变,往他身后望了几眼道,“罪臣罪无可恕。”

  萧霖这才想起来道来宣旨的还有别人,这几个人都是朝中大员,凌舒明定是以为他们在心里嗤笑他是自己男宠,而他刚才这句话语气暧昧,难免惹人遐想。

  他急了,连忙对那几人道,“你们先去复旨罢”说完又恨不得自己打嘴,这不是更说不清了吗

  凌舒明脸色变了几变,抬起头盯着萧霖道,“景王爷连脸面都不要吗”这句话说的狠,搏命似地。他原本也不是这个意思,但不知怎地,面对萧霖,胸中就会有股恶气冲不散,说话再难有敬意,非得让萧霖难堪不可。

  萧霖也真给他气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句甩出来,他景王爷的头衔还在,不能失了规矩,当下冷道,“放肆本王岂容你质询”

  凌舒明冷笑道,“那罪臣领旨谢恩了,恭送景王爷”

  萧霖看着他匍匐身下,深深跪拜,知道他是不愿意领情了,只有再寻他法。他挥挥手道,“上枷。”

  枷锁重达几十斤,扣在肩头,饶是凌舒明负重无碍,脸却给憋红了,他从未想过,有朝日自己会重枷加身。押解的差人已经准备好,将他手中的圣旨放好,锁链拉,就要上路。

  萧霖拦住了。

  凌舒明站在他身边,双眼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你果真要吃这苦头”萧霖问道。他看着这套枷锁上身,心痛的什么似地,也不管什么旁的,只想再问句。

  凌舒明不发语。

  他退后了步,转过身去。

  脚步声逐渐远了,他正想回头再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