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僧嚷道:“你个小娃娃,能带我们做什么大事”
真静道:“愿意跟我干的,就留下来,我们占了道观,再图打算。有不愿意的,可以离开,决不挽留”
群凶听到既然如此,有手脚快的,就立刻迈步向门口去,这些人刚迈出脚步,就仿佛碰上了透明的道墙,努力冲撞片刻,被什么东西捂住口鼻,脸色憋成酱紫色,顷刻就断了气。
这帮人虽然畏惧真静,但也是多年刀头舔血,脾气上来命都可以不要。
绥德土狼和石榴僧交换了眼色,把心横,大大咧咧道:“大白天难道真的有鬼了,就不信是谁这么邪火”他们刚跨出几步,就听到绥德土狼尖叫声,这声音尖利凄惨,饱含惊恐慌乱,根本不像是人所发出来的,震得在场众人耳朵暂时塞。
再看贯冷峻桀骜的绥德土狼,冠玉样的白脸已经扭曲狰狞,满面恶毒怨恨,原来他的双手已经化成白骨,在残肉上,还有群细小的黑虫在奋力蠕动,会工夫,白骨已经延伸到了手腕处。
石榴僧看得心惊肉跳,急忙拿刀砍了绥德土狼手臂,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再不发狠说要离去。
真静看控制住了场面,淡淡笑道:“我手握天符,凡逆我者,都会生不如死,所以,诸位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
秃头的“黄河太尉”小声问道:“不知道你想要我们做什么事情”
真静回身笑问道,日本人在你们山西闹得如何黄河太尉挠了挠秃头,面色忿忿道:“日本人哼个个畜牲不如,我为什么要在水上讨生活,就是被日本人杀光了全村。如果有机会,我定亲手杀几个鬼子,为乡亲报仇”
真静面色寒,凛然道:“日本人虽然不是善类,但是,和他们合作也没有坏处,你不要乱嚷嚷。不瞒各位,我所说的大事,就是协助日本人,去秦岭挖件宝物,事成之后,自然有不尽的好处”
话音刚落。这群人立时人声鼎沸,有人说不愿意给日本人干活,有人说有宝物最好,也有人说这小孩子,大约是骗我们吧。
黄河太尉露出满嘴横七竖八的乱牙,笑成了朵皱巴巴的花,讨好地问真定:“究竟是什么宝物,找到后,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呢”
真定厌恶地看他眼,转过身去,并不理会。黄河太尉讨个没趣,口中嘟嘟囔囔蹲下。忽然他双尿泡眼精光毕露,蹲身抛出团渔网,那网裹住真静紧紧收,真静就成了粽子,不能动弹半分。黄河太尉狠狠吐了口痰,大声道:“想让我跟日本人干活,那还不如杀了我”
“那我就杀了你吧”背后传来清脆的声音。众人回头看,个身着花布衣头裹花布,打着赤脚的女子双手插腰,笑咪咪看着黄河太尉。
人群中有认得她的,就起哄道:“扈七娘,你怕是看上了这个水老鼠了吧,还杀他,就你那点本事,给他挠痒痒舒服舒服还可以”
黄河太尉也认识这漂亮女子,云南哀牢人,使双蝉翼缅刀,人虽漂亮,功夫确实稀松平常,不知道来这凑什么热闹。
黄河太尉又想到,莫非这小娘子真的看上了我,那我就却之不恭可惜他这个桃花美梦还没做完,感觉奇经八脉突突直跳,好像有条热河在里面,脸上麻,从右颊突地刺出条乌黑发亮,肢节屈伸的尾巴,这尾巴头上个锋利的倒钩,再慢慢勾进眼睛
等黄河太尉化成黑水,众人还是难以回过神来,谁都没有料到,这娇艳如花的扈七娘,竟也是位深藏不露高手,难怪江湖上传言“僧道妇孺”四种人不可得罪。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令人吃惊,扈七娘割破渔网,扶真静起来,怜惜地理了理他的乱发,疼爱地说:“叫你小心点,还是那么爱张扬,所幸没事,不然我怎么交待”
真静气冲冲道:“谁叫你伤了我的手臂,你赔我”那语气完全就是个泼蛮的小孩。
扈七娘柔声道:“我开始担心是那牛鼻子设计,引诱你我出来,等他发觉自己的伤口和那些人样,就知道是你伤了他,所以才击落了你的小刀,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后来那个傻和尚杀了抱残,我才断定并不是计。”
真静还是噘嘴气呼呼的样子,扈七娘看这样,竟然急得涨红了脸,拉着真定手臂直摇。她本来生得好看,这着急更显娇媚,帮莽汉看得入迷,完全忘记了地上黄河太尉所化成的黑水,将土地蚀的赤红片。
扈七娘道:“这下好了,杀了老道,我们就可以带这帮人去拿东西,日本人的五行蛊人被糟蹋完了,很着急,即刻需要人手。”
真静道:“我潜伏这里好几年,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早知道这样,你干脆开始就把他们杀光算了。”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说起杀人竟然与其如此平淡,可见其心思之毒辣。
扈七娘辩解道:“也算没有白费力气,要知道那个真定是我们的大敌,所以我们才需要借守缺之手杀他。否则,不要说我,恐怕主人也不是真定的对手,我曾经暗中试探过,蛊毒药物对他没有丝毫作用,可以说,他大约已经不在五行中,确实深不可测”
真静厉声道:“胡说,我爹才是深不可测”扈七娘急忙微笑止住他,说道:“所幸这两个老道死了,也算是”真静听她话未说完就停住,好奇回头看,毕竟是小孩子,忍不住“啊”了声
听到真静的声惊叫,众人都向他所看处望去,原来守缺早已醒来,正紧挨着站在真静背后,双凤眼炯炯发光。
真静撤后步,不满道:“你这老头鬼鬼祟祟,醒来还不逃命,站在这里做甚”
守缺笑道:“该逃命的,应该是你们吧”
扈七娘扯出缅刀,毕竟经常走江湖,言语还是那样谨慎:“不知道道长,下步作何打算”
守缺道:“下步,就是将你们拿下审问”真静狂笑道:“就凭你说几句话都气喘不已,能奈我们这群人何”
守缺背起手来,字句道:“不是群,只是你们两个”真静和扈七娘回头看时,适才那帮人已经退出老远,形成个圆形空地。
真静忍不住埋怨扈七娘:“早说过此计不成,你对这些乌合之众期望太高”扈七娘皱眉小声道:“小五,事情有些不对头”
“哈哈,你头脑还算机敏,只不过,现在太晚喽”随着声音接近,抱残道人提着长剑从门外大步进来。
他的出现令人群大吃惊,纷纷窃窃私语,这老道明明被石榴僧砍了脑袋,就算是鬼,也应该是个无头鬼,怎么看起来气色甚好,还敢大白天现世。
扈七娘头脑转,迅速抛刀,伸手向怀里摸去,与此同时,抱残声令下,蓬黄色粉末从天而降,将扈七娘和真静淋了个结结实实,成了黄人。
扈七娘明白中计,凄然厉声叫道:“七娘有罪,对不起老爷,情愿以死谢罪。”说完就要举掌自击天灵盖。
真静喝斥道:“住手,长头发短见识,我爹叫你是来保护我的,我还没死,你死个什么意思”
扈七娘语带哭声:“他们早就下好了圈套,首先装病诱使你来争夺掌教铁牌,我害怕你年少气盛露出破绽,不得以击掉了你的兵器。但是那个臭和尚杀掉抱残后,我就不再怀疑,认为这都是真的。不过那时我还是不想露面,只在暗处助你,直到直到那只水老鼠用网捕住你后,我才不得以出手,唉这却正中他们下怀”
抱残颔首道:“猜的**不离十,只有点不对,杀掉我的那场戏,也是临时随机应变而已”
守缺对师弟笑道:“若不是石榴僧故意露出破绽,我简直都以为你是真的被杀了”
看到扈七娘面露疑惑,抱残道:“我索性给你说个明白,看到真静的手段,我们断定还有幕后高手没有出现,所以无奈之下我让石榴僧编了个故事,不过,这个故事有个小小的破绽,那就是我从来不喝酒,他却硬说是我浑身酒气。”
看到众人鸦雀无声听得认真,抱残略加停顿继续道:“我师兄听了这番话,迅速明白是我的计策,故而杀掉我,他不会出手阻拦,只会静观其变,等潜伏的敌人出面。”这话说完,众人顿时起哄:“还以为你这牛鼻子舍得牺牲自己,帮师兄追查真凶,刚才还吓我们跳”
抱残走过去揭开麻袋,露出两截朽木,笑道:“我的障眼法只能支撑半个时辰,现在已经原形毕露了,哈哈”
真静年纪虽小,遭此大变却显得比扈七娘镇定很多,指着高跷夫子他们问道:“这帮人不是你们仇家么,怎么能够听从调遣”
守缺道:“国难当头,私人己恩怨早该抛弃,也只有你们这些人愿意为日本人做狗”
真静背起手来傲然道:“我们只不过是利用日本人,他们,以后做狗我都不会要”扈七娘不敢训斥真静,转向守缺道:“废话少问,我的蛊术既然被雄黄克制,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这滑头老道,问这么做什么。”
守缺笑道:“我再滑头也比不过你们呐,先是唆使真静在我香烛里下药,令我产生幻觉,难怪那晚我读经读得飘飘欲仙,随后你伪装作幻尸,借我之手杀掉了真定,因为你知道无论如何,你们都不是真定的对手”
提到真定,守缺满面懊悔,颤抖道:“我竟如此愚蠢,不由分说杀掉了我的好徒儿,今日”说到这儿守缺面色又是寒,咬牙切齿道:“今日不管你们什么来头,都须死在我的剑下”
斩钉截铁说完这番话,守缺须发直竖如戟,从背后射出万道长剑,齐刷刷插在地上,将扈七娘和真静围住,那些长剑扎在地上嗡嗡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弹起伤人。
看这情形周围那帮人阵后怕,原来这老道当时对付自己,只是小施惩戒,发起怒来竟然如此惊人,暗自庆幸没有继续跟他做对。
就连抱残老道也是暗暗吃惊,原来师兄早已炼成了这“万剑诛仙阵”,说起这门剑术的由来,很久之前,传说些罗刹鬼自称仙人,以人骨为饰,喝血啖肉,引起了天庭的不满,就派人化身道门,传授了这剑法,专门对付那些不守规矩的妖魔。
扈七娘是识货的行家,看这阵势明白逃脱无计,便闭目准备就戮。
抱残急忙喊道:“师兄不要冲动,暂且剑下留人,问清楚来历再说。”接着转向真静:“你潜伏观中几年,究竟意欲何为”真静冷笑道:“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你怎配知道这天大的秘密”
抱残转向真定疑惑道:“难不成是为了那件事”
守缺面无表情摇头,冷冷道:“不会,外人决计不知道的,以后那里就要靠你了,我”
说到这里守缺长叹口,牙关紧咬,发动“万剑诛仙阵”,那圈长剑同时倒地,射向圆心两人,时间银龙竟吟,剑气笼罩了整座道观只见无数长剑迅速没入二人身体,消失不见,那两人则面目如生,倒地气绝。
守缺转身黯然道:“我错杀圣人,现在又添新的杀孽,不配留在此处,只有云游四海济世安民,来慢慢洗清,那件事就全靠你了,我的这些弟子”守缺用目光怜惜地扫了遍弟子们,轻轻道:“也都托付于你”
抱残知道师兄个性,上前作礼道:“你放心去,此处有我,望师兄修行精进,早列仙班”
守缺沉重地点点头,向众人拱手道:“山高水长,各位后会有期了”说罢头也不回,走出门去。直到看不见守缺的影子,这时人群才慢慢嘈杂,好像刚明白过来似的。
“就这样,我师兄阴差阳错丢了性命,师父云游四海去了。”说完真元端起茶杯仔细查看我们的反应,他没有看到期待的震惊与敬仰,相反的,在山里见识了大风大浪的我们,对抱残守缺的智谋没有任何赞赏,像是听了个晦涩的笑话起睁大眼睛傻呵呵问道:“那后来呢”
真元讨了个大大的没趣,难免有些不快,阴着脸起身续水。二胖问我:“那个白云,还有扈七娘,会不会就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我的眼神制止,真元却机警地回过头来。看到他的动作,我心道刚才还装作老糊涂了,现在却如此敏锐,定另有文章。
真元回过身来,告诉我们下午还和人约好有事,恕不奉陪了。
主人这样说,就是下逐客令了,反正听了这么久故事,坐得有些困了,于是我们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真元忽然想起件事,拍拍我的肩膀道:“差点忘了,你们的东西。”说着从道童手中接过那块骨头,递给我们。
其实我都有心把这骨头留给老道,不过二胖未必答应,而且这东西看来似乎无害,于是我接过来顺势塞进包里,和真元老道亲切握手道别。
回到住处,我们第次郑重其事召开了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是我们三人,列席的,当然就是小趴。
在会上我们综合分析了目前的形势,残暴狡猾的客氏埋在秦岭,那个将军陵不知底细,杨长生和白云的木牌是秦岭的地图,还有赤川龙华章庞大海等等,他们似乎都围绕着这里展开,难道此处还有个巨大的秘密而且根据真元的描述,那个扈七娘极有可能就是果忍和王七味在小店里遇到的云南女子,至于随口提到的白云,不知道是不是杨长生的师父。
慢吞吞吐了个烟圈,透过烟雾说道:“注意到没有,守缺临走前,嘱托他师弟那件事,或许是个突破口。”二胖点了点头,顺着这思路:“那么真静埋伏在道观几年,也是为了那件事”
我摇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不会的,真静跟抱残说过:你怎么配知道这么大的秘密言下之意,他断言抱残守缺二人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不过,抱残嘴里的那件事有可能就是镇守龙华章骸骨,毕竟是祖师遗训。”
烦躁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嚷嚷:“嘴里都饿出鸟来了,别管这事了,这年头赚钱要紧,我们干嘛要搞这个公益活动呢。”
我也站起来招呼二胖:“走吧,先吃饭。”
二胖指着笑道:“你们这些臭老九,现在怎么反倒钻钱眼了,真是令寡人热泪盈眶,万转愁肠啊”
第二天我们就匆匆回到了古城,首先我找朋友在医院给左手绑上绷带,虽然这样很晦气,但是当我们头看到我双眼红肿,吊着只手突然降临办公室,明显是缺乏思想准备,他好几次准备开口,都被我可怜的眼神逼了回去,最后拍桌子,拿出支烟点上,躲在烟雾后面底气不足批评我:“你小子可以啊,消失个多月,还好意思回来,要不是看你受了伤,我非把你”
个多月脱离电脑,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容易想起了密码,登陆就涌出无数条消息,有人要结婚,有人孩子满月,有人问我要不要请人代考个四六级,还有人给我介绍对象
条条看得我头昏脑胀,直到木偶的消息出现,令我精神震:哥们野回来没有,有个发财的门路,想和你商量下。
要说这东北人确实能整,敢想敢干,我还在苦苦应付考试的时候,木偶都已经开始炒股了。拨通电话,这家伙口东北腔扑面而来:“咋地,才回来啊,有啥艳遇没”我说别扯了,简直是九死生的勾当,你有啥发财高招,麻溜地说,我还有事呢。
木偶却不着急,开始跟我诉苦:“按说哥们我也不是见钱眼开,只不过现在没钱确实不行,我前几天见定焦镜头,那家伙,确实美啊,问价钱,我差点跌倒,顶我年工资。这人要是没钱啊”我握着手机暴喝声:“住嘴,快说正经的”
木偶清清嗓子,郑重其事播音员样说:“股市阴晴不定,期货投入太大,就目前的经济形势看,我个人认为,收藏古玩,或许是条发财捷径。”
我乍听此话有理,但是心里又犯嘀咕,问木偶道:“这东西风险大,俗话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反过来讲,也可能开张挣三年,天全赔光,不能不慎重点。”
木偶大包大揽保证:“我认识票高人,绝对不会淘到瞎货,有消息我会联络你的”
说完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喀嚓挂断。我回过神来,心道莫非财神爷看我颠沛流离穷困潦倒,毅然决定出手,想着想着,我脸上浮现出闪闪发光的痴笑
木偶发财心切,周后就来到古城,非让我带他四处转转,还说这座城市文化沉淀深厚,定可以挖出宝来。我笑道:“现在人都精得跟猴样,稍微有点价值的都炒得火热,剩下的就只有假货了,除了骗子,你连个屁都捞不着。”
果不其然,我们从八仙庵走到书院门,从书院门走到朱雀古玩市场,看到的都是粗糙的仿制品,别说傻子,就算瞎子也能闻出来那是假货,因为般青铜器都会埋在茅坑“做旧”,这样看着虽然铜锈斑驳古意十足,但同样的腥臊难免。
木偶转了天就萌生退意,哀叹道:“唉,看来大爷我真是没有发财的命啊,小人当道,小人当道”
我安慰他道:“别急,现在要想收到好东西,就必须深入群众,和劳动人民打成片,说不定某天你在农家炕头喝酒,拿起碗来瞧,嘿,发达了,洪武釉里红”
木偶不知道我在逗他,脸严肃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正好过两天出去采风,可以顺路看看。”随即抬头跟我说:“咱俩”
我急忙作了个“暂停”手势,说你打住吧,我没工夫陪你,我要是再出去神游段,回来就真的乌龟变黄鳝解甲归田了我们主任还不活剥了我。
木偶摇头晃脑,指着我道:“好,到时候我发财了,你别说哥哥当初没有拉你把”我说:“等你要饭要到我门口了,我绝对会拉你把的”
第二天这家伙就带着发财的美梦直奔大西北,临行前我嘱咐他,不管看到什么好玩的,身上定要留够回来的车钱,别像老辈故事里说的,拄姜太公的手杖,托着苏轼的碗去要饭。
晚上在上遇到二胖,非常急切地告诉我,她又发现了个巨大的破绽,她说:“我觉得真元老头是在骗我们,你想真定既然已经修成正果,为什么不及早阻拦扈七娘他们,也免得自己被打死。”由于正在吃饭,所以我只能惜墨如金告诉小丫头:“道家讲究,未列仙班,先渡人厄。”
这孩子依然不屈不挠,追问什么意思。我只好放下碗,打电话过去:“你不是不想这事了么据传说,要想成仙就必须无牵无挂,所以有人就特意去承受些意外的灾祸,早点消除业障。有的就算提前知道了,也不会去逃避,对他们来说,反正生和死是没有区别的。”
受了教育后,二胖“噢”了声,问道:“那东西你送到寺院没有”我说还没呢,不着急,反正是无公害产品。
二胖呵呵笑道:“还是早点处理掉,这东西放在家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说,说不定阿宁还直在等着我们,救他的如意郎君呢。”
远离山中幽暗,回到城市我胆气又粗壮起来,跟二胖说:“世上本来就没有鬼,有的只是幻术,不用害怕。我忙过这阵子,就送去卧龙禅林。”
直到周之后,我无意打开壁橱,方才又想起来这事,急忙用盒子装了,坐车去卧龙禅林。
所谓禅林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地处终南山腹地,那里有很多修行人搭建的茅棚,也有几座小寺院,其中最有名的,就算是集福大寺,据说方丈还在政协任职。
集福大寺名声在外,却是分外寒酸,里面约有十几个僧人,由于持金钱戒,不接受金钱布施,生活相当清苦。
我到那里时,正赶上多数人出去行脚,只有个香灯和尚留守。说明来意,香灯和尚连连摇头表示不可。
他告诉我:“我们出家是为了了生脱死,不做赶经忏的生意,再说我也没有能力超度你这位朋友。”
我好说歹说半天,和尚就是不答应,心中不由烦躁,喝道:“那就算了,我算见识了你们这儿的慈悲心肠了,哼”说着大步迈出,摔门而去。留下合掌送我的僧人。
我心想你不干总有人会干的,我找别人去。无巧不成书,下山坡就遇到了个背着面袋子的老头,我知道这是本地人为了还愿,特地来供养修行人的。于是急忙上去问道:“老伯,这附近有没有修行特别好,愿意为人超度的出家师傅”
走到跟前我才看出,这老伯身穿皱巴巴的蓝色衣衫,头戴顶老式军帽,双解放鞋沾满泥土,看来走了很久,面色黑红微微见汗。
老头见我发问,就从怀里掏出报纸铺到地上,然后将面袋子放下,问道:“啥找人超度”
我急忙点头称是。老伯“噢”了声,低头思索片刻,说道:“我倒认识个,就是不晓得现在在不在茅棚里,你要是有时间,就跟我走趟吧。”
我说那好,说着我就讨好上去要帮他背面,老伯急忙说不用,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两人在路上有搭没搭闲聊,我得知老伯姓姬,就住在山下,号称是周武王后人,经常帮山里的修行人送面送油,搬次五块钱。
我打趣他说:“姬叔,你帮出家人搬东西还要钱啊,别人都是免费布施。”姬叔涨红脸急切道:“你这娃,我也是没办法么,家人等着吃饭呢,娃娃还要上学。”
会工夫,就到了姬叔所说的那位高人的住处,这里由于茅棚众多,几乎成了个小村庄,这高人的茅棚是用青砖砌就,看起来鹤立鸡群。
我们敲了敲门,个潮湿浑浊的声音响起:“是谁”姬叔闷声道:“是我,姬发明。”
屋里噼噼啪啪传来拖鞋的声音,门吱呀声拉开,个光着上身留披肩长发的彪形大汉站在门口,问道啥事。
姬叔介绍说:“这就是大师青官,神通广大”
又指着我说:“这人想办超度,你给安排下。”我看长头发的长相,心想这伙计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骗人也不找身好行头,跟黑社会样。
不过古语有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还是装作很敬仰,极其谦逊地点点头。长头发懒洋洋拖着声音:“那就进来谈谈吧。”说完张开大口,明目张胆打了个呵欠。
我心想高人或许都是这样狂傲不羁,不拘泥于世俗的礼貌。我们进屋后,他甩了拖鞋,盘腿坐在床上边抠脚丫子边和我说话,我就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屋里潮湿狭小,所以姬叔没有进去,我个人坐在小凳上,看长头发对我居高临下。长头发问道:“帮谁超度,自费还是公费,什么级别的,要不要发票”
当时我的惊讶之情绝对不亚于看到只活鬼当场跳出,瞪着眼睛愕然问道:“什么怎么这么麻烦。”
长头发鄙夷笑,掏出只烟点上,笑道:“废话,现在新形势下,什么都要规范化,讲究的是效率和效益。”
我就问他:“原来不是你亲自去超度那姬叔还说给我介绍个高人。”
长头发笑道:“谁做还不样,我手里掌握着好多高人,时髦来说,我就是高人们的,那个什么,对,经纪人姬发明这老家伙,他介绍个人,我给他五十块钱的提成呢,能不热心么”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问道:“那价钱怎么算呢”长头发在屁股下阵乱翻,嘀咕道:“嗯,价目表呢,我靠,刚发完了。”
在他咧着大嘴说话时,我注意到这家伙少了颗大门牙,不过说起话来却不漏风,字正腔圆的。
随后长头发递给我张名片,上面大黑体写着“仙佛道十字弯月殡葬文化有限公司”,下面小字体“本公司承接各类超度观落阴阴宅风水等业务。服务范围涵盖所有宗教类型,适合各类正规信徒不包括邪教组织和宠物不包括昆虫”。
我看了看忍不住发笑,说:“你政治觉悟还挺高的,勇于和邪教组织作斗争。”长头发咧嘴道:“呵呵,政治挂帅,这个大方向问题,不能犯含糊”
我随即起身道:“好的,我回去考虑下,然后给你打电话。”
长头发起身送我,到门口被太阳照我才看清楚,他并不缺牙,黑乎乎那是粘了大块韭菜叶子。看我走出很远,长头发还高声道:“价钱可以优惠的,你考虑好了打我手机,名片上有”
我揣着龙华章的骨头满怀悲怆下了山,边走边给二胖打电话叙述了今天的遭遇,二胖哈哈大笑,笑够了就开始担心,万真的找不到地方超度咋办。我说就目前的情形看,没个几千块钱这事弄不好,回头再商量吧,实在不成咱把它悄悄埋到寺院,沾点佛光也好。
刚和二胖说完,木偶的电话就进来了,还是大嗓门:“你在哪儿呢刚才和谁通电话那么久。对了,我弄到两样宝物,晚上去你那儿让你开开眼,顺便估计下价钱。”我说好吧,只要不是木乃伊什么的就行。
晚上木偶进屋看到我准备的酒菜,立刻眉开眼笑,唏嘘道:“还是你有良心,知道我在江湖上吃苦受累,真是”我摆手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在我心目中,也就停留在华丰和康师傅之间,离烧鸡还有十万八千里。”木偶纳闷道那你是迎接谁呢,这时候有人敲门,碰巧二胖和同时到了。
我把他们互相做了介绍,木偶也不吃饭,先着急地从摄影包里拿出个盒子,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然后满面红光喝道:“好戏开场喽铛铛铛铛”说着打开盒盖,我们凑过去,看到盒子里躺着杆旱烟,还有两只油光铮亮,黑里透红的圆球。
木偶激动地说:“看到没真正的宝贝啊,我千辛万苦从老乡家淘来的,看来这群众路线还是对的。”
满不在乎道:“什么破玩意,我还以为金银珠宝绣花小鞋或者战刀玉币什么的。”
木偶摘下眼镜擦了擦,靠到沙发上,语重心长说:“这位同志哥,看来你是个外行,目前的收藏新的热点就是这些杂类。”
“这个烟袋杆,是满清王爷当年用过的,后来他被流放到新疆,当地人对他有恩,于是就将这随身的旱烟送了老乡。”木偶举着烟杆指指点点:“看这里,正经的翡翠嘴,这杆,乃是斑竹所制。”
木偶随后问我们,斑竹知道么,又叫湘妃竹,主席写过首诗“斑竹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说的就是它。
说完木偶又拿起那两个圆球,健身球样在手里滚动,告诉我们,这也是古代王公掌中之物,名曰“观赏核桃”,相当珍贵,这对东西要是超过百年,价值绝对在五万上下。
我们几个也顾不上吃东西,围着问他:“这两样花多少钱买的”木偶贼眼放光,神神秘秘举出三个手指,我们异口同声:“三万”
木偶哈哈狞笑道:“三万,难道我是去大西北扶贫么整整三千。”我们齐声切,纷纷说是假货,木偶也不理我们,收了东西开始吃饭。
喝了会酒,木偶还是忍不住了,问道:“你们学院是不是有东西能够鉴定物品的年份”说是啊,你要看看你这两样东西的年份木偶点了点头。
酒酣耳热时,我也把龙华章头骨和天心笈要拿出来卖弄番,我们合伙气木偶,说这两样都是宋代的宝贝,随便掉个渣都比他的东西值钱。木偶喝多了,酒壮熊人胆,非要和我们打赌说他的是真的,我们的是“瞎货”。
赌就赌,我们亲手挖出来的东西,难道还能有假,过几天我们约好,通过二胖导师的关系找了位文史馆的老研究员,这老师名字有趣,跟他的职业也颇为吻合常好古。
常老师戴上手套将几样东西拿到显微镜下反复察看细节,最后断言:除了烟袋杆,其他几样都是现代的产品。尤其是那个核桃,常老师专门指出最近有很多此类东西,这实际上就是把核桃放在油里炸过,炸“包浆”就出来了,看起来似乎古色古香。
至于龙华章的头盖骨,常教授略带愤怒道:“是谁和你们开这么大的玩笑这分明是块大猫头骨,而且是刚刚手工磨出来的,从古到今,各类的人头骨我接触了不少,人骨根本不是这样的。还有这个小册子”他毫不心疼哗哗地甩着我们的秘籍:“古纸表层颜色淡旧,但是内里很新,这册子从头到尾都是新纸,而是似乎是制造于80年代的手工作坊。要不是有这烟杆,我真怀疑你们是来故意捣乱的”
遇到这种狷介的知识分子,我们几个大气不也敢出,静静听常老师说完,灰溜溜出来。木偶倒不沮丧,盘算说三千块钱收支真品烟杆,也算划得来了,直要我们履行赌约。我们三人此时的心情分外沉重,哪里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
这个结果对我们而言决不是失望那么简单,我们本不指望靠这玩意发财,但是我们在山里的经历,难道都是幻觉还是有人催眠了我们,又或者用药令我们产生幻觉。
二胖越想越怕,就连也颤抖着自我解嘲:“这也太他娘诡异了,跟做梦样,我们明明亲自掏出来的东西,怎么会是现代的”
回到我的住处,我安慰大家说:“没事的,首先所发生的切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因为我们还有小趴在,它总不可能也是虚幻的吧”
二胖听了我的话,稍微镇定些,不过还是想不通这是为什么。说:“也有可能将军陵的东西被人换过了,比如说萧飞凤,他不是看过这本书么。那头盖骨,也许恰好就是只野猫跑进了龙华章棺木。”
我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龙华章的棺木绝对是密封的,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跑进去。二胖说:“我们反过来推理,在我们拿到后,接触过着骨头的外人,都有谁呢”
我和同时喊道:“真元”二胖点了点头,慢慢说,肯定是这老道作了手脚,难怪那天他反常态,非要留我们吃饭。
两个问题都找到了出路,我们松了口气,二胖吐舌头笑道:“多亏仙佛道十字弯月公司没有承接咱们的业务,否则高人看是只猫骨头,还不当场吐血”
说:“众生平等,再说现在很多人的宠物死了,也要去超度下,高人要是这都吐血,哪天有人送个小强去,高人还不把盲肠都吐出来。”
二胖做求饶状道:“得了,不要说了,怪恶心人的。”木偶看我们说完心情似乎好了些,就又提起打赌的事。
我说你捡了宝贝应该请客,何苦对贫下中农苦苦相逼呢你看我,我学着杨白劳的口气说:“大雪封山好几天,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木偶心情甚好,笑笑道好了,本财主今晚请大家烧烤,边走边说,不过我去更个衣先,二胖说在别人家里你更什么衣,木偶专门折回来告诉二胖:“更衣在古文里还有个意思,就是便便”
没想到木偶更衣甚久,直不出来,说:“这小子该不是为了逃避请客,翻窗逃跑了吧”
我说:“他有那本事就好了,要知道我这是十五楼,他要真翻了出去,咱们确实就得麻烦仙佛道十字弯月了。”二胖打断我说:“好了,说话别这么损,你去看看吧。”
我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没有反应,再大喊几声,还是片沉默,这下我有些慌张了,急忙掏出钥匙开门冲进去。还好,没有出现恐怖片里窗户大开,人被劫持的场面。木偶专心致志坐在马桶上,表情安详从容。
第八章 九鼎獍
注:獍,种像虎豹的兽,生下来就吃生它的生母;九鼎:天子之礼。
我喝道:“你小子胆子见肥啊,我在门口喊你也不答应”木偶还是不动声色,我心想人可以拉屎,但是拉屎不可以专心到这种地步,就上去摸木偶的脑袋,看他是不是中风或者失忆了。我的手掌还没有碰上他额头,阵恶寒电流般袭来,而且似乎有很强的吸力,几乎令我晕厥
心里暗道不好,手上也不敢闲着,另只手赶忙猛推墙壁,将自己摔倒,以免被吸上。赶紧喊过来,我们用被子裹住木偶,打开空调加热,慢慢这厮才活泛起来,眼睛骨碌碌乱转,似乎有话要说。
我凑近了仔细去听,好久才弄明白这家伙说的是:“没擦屁股呢”气得我只想跳到床上把他痛打顿。半个小时后,木偶喝了点温水,用僵直的语气开始讲述他刚才匪夷所思的经历,听得我们几个毛骨悚然,半晌不敢说话。
木偶的舌头还没有完全软化,所以讲话怪腔怪调的,不过这次我们谁也没有笑话他,因为他讲述的内容,足以将我们几个冰冻。
木偶说,他满不在乎地走进屋里,坐到马桶上会工夫,洗手间的灯就开始忽明忽暗,闪闪的。木偶以为我们和他开玩笑,装作害怕配合地叫了几声,心想这帮人真是的,上个厕所都不能安生。
随后他觉得屁股凉,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全身麻痹,倒不感觉寒冷,就是意识模糊,伴着种疲惫的香甜,特别特别想睡觉,我叫他的那几声他确实听到了,只是苦于无法回答。而且木偶特意强调,那微凉的感觉,好似条冰冷的舌头在屁股上舔了下。
马桶里的舌头这样联想,每个人都觉得心里咯噔。
双臂抱胸叼着烟道:“我怀疑你这是种病,忽然之间爆发,和那些眩晕症差不多。”
木偶擦把汗,沉沉道:“说实话我倒希望这是种病,还可以到医院看看,用不着自己吓自己了。”
作为第目击证人,我回忆了整个过程,告诉大家说:“木偶这并不是病,应该是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或者被催眠了。因为任何眩晕症都不可能在刹那间令人昏厥,我看到木偶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还微微带着笑意。”
我们之中二胖是最懂催眠的,所以大家立刻将视线集中到她身上,二胖摸着头发道:“催眠确实可以,只不过这就需要在很早前实施,给你的潜意识施加个暗示,比如说听到某种声音就立刻全身冰冷,不能动弹,这都是可能的”
木偶委屈地说:“催眠我干嘛,穷光蛋个,倒了双核桃还是油炸的,莫非,是有人看上了我的老烟袋杆”
我摇头说:“你那烟袋杆确实值几千,但是为着这东西催眠你,还不如去抢呢。对了你回忆下,在僵硬之前,你听到过什么声音,或者看到过什么特殊的图像”
木偶仔细回忆会,茫然要了摇头。二胖说这样吧,我们再到现场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呢。说完二胖马当先,抢先进了洗手间察看,我们跟在后面。
二胖进去后习惯性地带了下门,只见那门仿佛被大力推,“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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