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里给楚天不停地扎针儿呢。
大雅之堂(1o9)
“哥,林羽明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可不像是醉话。依我看他是喝了点儿酒就装傻,当着闽乔和你的面儿把那些个平时不敢也不能往出说的压箱底儿的话,都一股脑儿地抖落出来了。想蒙事儿,咋?欺负俺们没喝过酒,不知道喝醉了是怎么档子事儿?” 赵元为昨晚羽明的事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对楚天说,可是因为一整天玲玲都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找不着机会开口。因为话题难免要涉及到闽乔,玲玲和闽乔又无话不说,有些话是哥们儿之间能讲的,却不想让哥们儿的女朋友知道。所以赵元趁着玲玲回家换衣服的功夫,赶紧抓紧时间凑到楚天跟前,像是一个被撞倒了的油葫芦,话是咕咚咕咚地往出冒,“你说你原来没跟闽乔挑明之前把,我就替你捏把汗,整天瞪着我这双小眼睛帮你看着,你没发现我这眼睛比以前大多了?那是给生给瞪出来的,要不是哥们,我替你操这份儿闲心?好不容易捱到你和闽乔恋爱了,刚想松口气儿,得,斜刺里又杀出个林羽明来。说句公道话,那小子虽说是个富家子弟,可身上没有那种招人烦的习气。他是研究生毕业,如今又是律师,还有一个当外交官的爸爸,看上去又一表人材的,连玲玲都说,像林羽明那样的男孩子对女孩来说很有吸引力。闽乔对他我看也不是一点儿不动心的,别的不说,就说当初他那个妹妹对闽乔下了那样狠手,闽乔都没跟他们计较。要说闽乔这个人心地好能容人,我也承认,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总觉乎着她是顾念着林羽明的情面,所以才忍了下来。这女孩子的心,就像海底针,你摸不透的。她要是真的爱上林羽明,那也没什么稀奇的。我说你到底有没有问问闽乔对羽明说的那些话有什么想法没有啊,她有没有什么表示,对你?我是说什么特别的,能够让你放心的?”
“你别吵了,行不行?本来也没什么,给你这么一吵,我这心里反而乱哄哄的。”
“现在乱总比将来乱要好。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看林羽明已经把你当情敌了,你就别再拿人家当朋友啦。”
“你也不用这么虚张声势大惊小怪的。大学我没读完,研究生的学历我没有,这辈子我也肯定当不上什么律师,至于当外交官的爸爸那就更没有指望了。不过没有这些怎么了?没有这些我也不怕,闽乔她也不是看重这些的女孩子,她若是,那我就白费了我的心。林羽明昨晚说的那些话,是醉话我就当醉话听,不是,行啊,让他放马过来好了,看看我会不会把闽乔输给他!”
“行,你能摆正自己和林羽明的关系就好,看你昨天晚上对他那么热情,我就替你捏把汗,把情敌当作朋友,那你不干等着赔本儿赚吆喝嘛!”
“和林羽明的关系,我本来摆得就很正。情敌也好,朋友也好,他林羽明还是他林羽明,我楚天也还是我楚天。我想过了,如果他对闽乔真的有那个心思,他也完全可以藏着不说,完全可以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躲在暗处使绊子,让我防不胜防,那些明里一套暗里一套阳奉阴违笑里藏刀的人我们见得还少吗?可是他没有,他说了,不管是不是醉着说的,毕竟是说了,这说明他起码还算得上坦荡。既然他堂堂正正地向我宣战,我就要光明磊落的应战,我是个男人,总不能做小女儿态,小家子兮兮的。”
“什么宣战,他哪有什么权力宣战?你和闽乔已经恋爱了,闽乔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了,他这不是明抢是什么?”
“感情的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如果先来的人就是永远的拥有者,那么人类历史上还会有那么多的战争吗?别说人家在明抢,在掠夺,谁让你站在富饶的土地上?有本事你就守住自己的土地,没有本事就得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抢。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喜欢上了闽乔这么好的女孩儿,这样的战争早晚难免,不是林羽明,也可能是别人。我早就有思想准备了!”
“哥,是战争就难免会有风险,你想过没有,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敌人拿着枪扛着炮打到你家门口来了,你哪还有闲功夫傻站在门里问自己万一输了怎么办?输了再说输了的,现在拿起武器去拼就是了,别的,不去想!你也别跟这儿乱七八糟地瞎罗嗦了。”
“哥,你说的我都同意。”赵元忍不住又眯起了他的小眼睛,笑嘻嘻地说,“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你说别的不去想也就是那么一说,其实你是不敢想,对不对?你也有胆怯的时候,是不是?”
“你小子要是再不给我闭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楚天对着赵元横眉立目。
“得得得,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赵元一边摆手一边说道。 可是隔了还没有一秒钟,就忍不住又问道,“你说林羽清她要是……”
“你到底有完没完?行,你一个人在这儿说吧,我走了。”楚天说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酒吧的门。他其实也是心里很烦很乱,想找个地方透透气,出了酒吧,就一个人奔后海那儿去散心去了,一直逛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楚天赵元和玲玲听闽乔说了开办旅行社的计划以后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晚上酒吧打烊后为了商量注册旅行社的事,大家一直商议到很晚。闽乔简略说了一下她自己的打算和想法。说想用他们四个人的名字一起注册,连旅行社的名字她都想好了,楚天和赵元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就叫天元旅游。而且关于玲玲家的那个四合院,闽乔也提出了一个建议,让玲玲和赵元他们考虑。
玲玲的母亲工作的那个厂子一年多以前就倒闭了,职工们也都各谋出路去了。玲玲妈妈本来也要出去找事做,可是后来因为玲玲爸爸生了病,需要人照顾,也就没有精力顾及这些。现在,玲玲爸爸和奶奶去世了,玲玲的三叔也搬出去了,整个院子空荡荡的。玲玲的妈妈在家里呆着觉得闷得慌,无事可做心情就越发不好,所以也开始出去打零工。玲玲不让她出去,说是自己可以养她,可是她不愿意,说是人闲着就总忍不住七想八想的。玲玲无奈,也只好由她去了。
闽乔说,不如把玲玲家的那个院子好好拾掇一下,重新油漆,再添些家具。申请一个营业执照,就可以做一家旅社,她说热衷于胡同游的游客们一定会很愿意下榻在这样具有传统风格的旅舍里,住在这里不但可以深刻体会到老北京四合院的风情,更可以在晚上的时候逛逛什刹海,看看后海的风光,再到酒吧里喝一杯,那该是怎样的享受。闽乔说旅舍可以交给玲玲妈妈照看着,再招几个工人帮她。她想旅舍开张以后生意一定很好,这样旅行社的服务也可算是一条龙了,什么都到位了,玲玲一听,立即兴奋得两眼放光,直说这个想法好,那些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用来生钱,老妈也不用出去打工看人家脸色了。
大家在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心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事业的,爱情的,远远地望着,都是阳光灿烂的。虽然很晚了,可是所有人的脸上都看不到疲倦,目光都是熠熠生辉的。
尤其是楚天,因为羽明而变得沉重的心情在他晚上见到闽乔并听了她关于旅行社的整体计划的时候,突然变得轻松了不少。
大家散了以后,赵元说要带着玲玲去看夜场电影,问楚天和闽乔要不要一起去。闽乔说她要早起上班,不能跟他们一起去看夜场电影。赵元和玲玲走了以后,楚天锁好了酒吧的门,送闽乔回去。
回家的一路上,楚天始终没有问闽乔关于羽明的事,一句都没问,虽然他很想问。
晚上的月光很好,月光下的龙口胡同更是有一份别致的清幽的韵味。他们终于站在了她的家门口,她用钥匙开了锁,却没有立即进门,而是转过身来,看了看站在身后的他,犹豫了一下。
“昨晚羽明的话让你担心了吧?”她终于先提及了。
“你想听我怎么说?”楚天低头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又柔柔地握住。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了!”
“我想让你嫁给我,马上,就现在。因为我怕夜长梦多!”
“你不信任我吗?”
“我是不信任我自己,我不是没有因为莽撞和冲动丢失过美好的东西。有的时候我担心我把握不好我自己,把你丢了。”
“可是我信任你,所以我不担心。”她反握住他的手,他的心忍不住一颤。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她的发丝摩挲着他的脸颊,一阵强烈的冲动在血脉中涌动,他想低头去寻她的嘴唇,她却主动迎上来吻住了他,他醉倒在她的柔情里,他的手用力抱着她的腰,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疯狂地想要把她一把抱起来,冲进那扇门里,他喘息着,拼命忍着,口里喃喃地念着:“闽乔,进去吧,太晚了。”手臂却还牢牢地圈着她。
她离开他的怀抱,说的确太晚了,是要进去了。她的长发在夜色里更显飘逸,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月光中熠熠闪亮,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托起那项链的坠子,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颗圆润饱满的珍珠,“你说过,这珍珠代表你,这心是爷爷的爸爸的妈妈的。现在,爷爷不在了,不能再用他的心呵护你,少了一颗心,我用我的心补上。你要记住,包裹着珍珠的心仍然是三颗。”
她的眼里闪出泪光。
“进去吧!”他挥挥手。
“嗯!”她应着,然后转身,推开了门,又突然转回头来,“我给爸爸妈妈写信了,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了。昨天晚上写的,写完就发出去了,妈妈那里通讯不方便,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收到。不过我给爸爸发的是电子邮件,他收到以后马上就给我回了,写了很长的一封,今天上午他又特意打了个电话给我,他说你很好,要我好好珍惜。”
“真的?!”楚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好了,我真的要进去了,快回去睡吧!”闽乔冲着楚天笑了笑转身径自进了院门。他看着她站在门里向自己摆手,然后看见红漆大门被她关上了,他都没有反应,一直发着呆。
如果说刚才送闽乔回来的路上楚天的心情还只是比下午那会儿轻松了一些,那么现在当楚天离开龙口胡同的时候,心情大好了,真是大好了。
羽明回到家后心情久久无法平复,玲玲的话一直在耳边回旋不去。他翻来覆去想自己和闽乔的处境,让她离开楚天似乎是不可能的,母亲和妹妹对闽乔的态度似乎也不能转变。如果要争取到闽乔,除非自己能够做到让她改变心意,让自己的妈妈和妹妹善待闽乔。可是做到这两点又谈何容易。他要以什么做为杠杆又要以什么做为支点来撑起他的爱情?如果撑不起这爱情,难道说还要像五年前一样,灰溜溜地逃之夭夭?不,他想,这一生他不能再多一次这样耻辱的记录。将来老了,回过头来想想自己的人生,所有的时间都在做逃兵,竟然从来没有像一个男人一样勇敢地拿起武器和命运去抗争的经历,那将是怎样的悲哀?他想父亲如今的遗憾多少也有这样的成分在其中吧?
正在想心事,电话突然响了,他吓了一跳,拿起电话,是父亲的号码。
“爸,您在哪里,还不回家吗?”
“羽明,为什么不去广州了,不是都说好了吗?”林恒沉声问道。
“突然发生一些事,我遇到了一个人,所以……电话里跟您也说不清楚。”
“你妈在家吗?”
“不在,保姆说打过电话,说会晚点回来吃饭。”
“那你出来吧,咱们找个地方,你陪爸爸喝一杯,家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让司机去接你吧。”
“不用了,爸,你说在哪儿吧,我打车过去行了。”
“好,那你先到我的办公室来吧。然后咱们一起走。”
“我这就过去,一会儿见!”
羽明挂了电话,随手抓了件外套出门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羽明和父亲林恒坐在了位于朝阳区东三环北路16号隆博广场二层的一个有着浪漫的巴黎情调的法式餐厅——北京福楼餐厅。
“北京福楼餐厅是去年才落成的,隶属于法国本土最大的“f1o brasserie”餐饮连锁集团,“brasserie”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餐厅”,它代表着一种特殊的法国餐饮文化。brasserie起源于二十世纪初的法国,代表着火车站旁人气旺盛的餐厅风格,贫富皆宜,丰俭由人,各色人等欢聚于此,其乐融融。店中精美浪漫的壁画和雕塑,大都是当年流浪艺术家的卖艺作品,渐渐成为brasserie的特色标志。f1o brasserie在法国可谓最典型的brasserie,它的分店遍布世界各地,在世界各地演绎着它特有的文化——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在这里你不用有顾虑也不用拘束,别当我是父亲,就当是朋友。”林恒一边说一边端起手边的红酒轻轻晃了晃杯子,看了看羽明,“来,咱们碰一杯吧!”
羽明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父亲的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红酒。
“现在能跟我说说了吗,你遇到谁了?是女孩子,对吗?”林恒放下杯子,说道。
“爸,我遇到闽乔了,梁闽乔!”
“闽乔?!”林恒吃了一惊。
“爸,别说您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我倒巴不得自己能有那样的忘性!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连同心里的愧疚一起忘了。”林恒叹了口气,“她还好吗?”
“很好,她现在在做英文导游,我是在雍和宫遇到她的,她看上去棒极了。”
“是吗?!”
“是!不能弹钢琴又怎么样?她照样可以让自己的人生有声有色的。这就是她了不起的地方!”
“你…还是喜欢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她,是不是?”林恒看了看羽明,沉吟着说道
“爸,您没见过她,没跟她接触过,根本不可能了解我的感受。”
“那就带她来让我见见,让我们接触一下,看看我到底能不能了解。”
“我倒是想带她来见您,把她介绍给您认识。做梦都想,可是她现在在和别人谈恋爱,怎么可能跟我来见您呢!”羽明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她在跟别人谈恋爱?她告诉你的?”
“是,他叫楚天。在闽乔出事以前,我们一直都有来往,是很不错的朋友。昨晚,我们大家聚在他开的酒吧里喝酒聊天,我心情不好,喝醉了,说了些话,一些……心里话。那些话可能让闽乔觉得有压力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想让她为难,逼她做选择,可是我也不想再像五年前那样逃之夭夭,果真那样的话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交待。”
“逃当然不对,可也不能硬抢啊!闽乔再好,毕竟是名花有主了。”
“爸,请您不要说什么名花有主,她还没有嫁人。交过朋友,谈过恋爱,也不一定就非要结婚的。人的感情谁又能说的清楚,人生的姻缘际会谁又是有十足把握的?就连闽乔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控制和主宰。我不相信我没有一点机会……我放不下她,从来都没放下过,如今见了面,再难放手。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服务员来上菜了,羽明只好收住话头。
“尝尝鹅肝吧,味道很好,入口即化!”林恒望着儿子指了指服务员刚刚摆在羽明面前的盘子。
“是吗,鹅肝……”羽明看了看盘子里的食物,精神完全无法集中到鹅肝上。服务员上好了菜,转身走了,羽明却仍在望着面前的盘子发呆。
“羽明,爸爸知道你很喜欢闽乔。也明白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我不是劝你彻底投降放弃,做感情的逃兵。但是我也不主张你用激进的方法去追求,因为于情于理,你都找不到立足点。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不是说不进攻就一定要逃跑,不是只有这两条路可走的。除了进和退,你还可以选择站在原地不动,也就是守。”
“守?”
“对,是守。所谓守是指守候,观望和等待,远远地看着她默默地关心她。不去勉强她做任何决定,尊重她的想法和感觉。如果她是你的,总有一天,你能收获她的感情。如果她不是你的,凭你怎么去夺去抢,最后也只能是一场空。感情的事,最不能强求,无论你心中有多强烈的渴望,你也必须要做到顺其自然,否则的话,只能适得其反。”
“……”羽明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地开始吃盘子里的鹅肝,可是却吃不出滋味来,因为他正在心里正反复斟酌品味着爸爸刚才的话。
大雅之堂(11o)
“徐晓晓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林恒见羽明不说话,打破沉默问道。
“了断了,彻底了断。以后我都不会见她!”
“那就好!不管你和闽乔有没有缘分,你都不应该再和徐晓晓纠缠下去。她根本无法给你带来幸福,这一点我可以用我数十年的人生经验做担保。关于婚姻,成功的经验我是一点没有,但是失败的教训却沉痛之至,我不希望我的儿子走我的老路。”
“爸,我不会的。无论这辈子我能不能娶到闽乔,我都不会和徐晓晓再有任何瓜葛。关于恋爱的对象,我只有一句话,宁缺勿滥。”
“好,我们再来碰一杯,我祝我儿子从今以后能交上好运气,将来能娶到一个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好女孩儿做妻子。”
“ 爸……这一杯就让我敬您吧。我要谢谢您!”
“谢我什么?”
“先把酒喝了吧,喝完了我再慢慢告诉您。”
“好,我儿子敬我的酒我当然要喝,不管因为什么我都要喝!”林恒一边说一边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红酒一口喝干了,羽明也把自己杯里的酒喝了,然后又给爸爸和自己的杯子倒上了酒。他的脸有些微微泛红了。
“这两天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困惑很矛盾,即放不下对闽乔的感情又找不到一个能够去爱她的途径和方法。您刚才说了一个守字,给我的感触很深。虽然在头脑发昏心头上烈烈地烧着火的时候学习做到冷静是很不容易的事,不过在对人的最自我的精神感受的追求中渐渐学会为对方着想,放下自己的私欲,在灵魂的契合上寻找更高层次的出路,这也许才是真爱的境界。虽然这样可能还是会苦会痛,也总好过无知无觉。我还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美国的战争片,名字我忘了,不过有一个情节给我的印象非常的深刻,很多年了都忘不了。一个人在战场上受伤了,很严重,他的战友给他包扎伤口,让他别乱动,说乱动的话就会觉得疼痛。结果受伤的人却说,他喜欢疼痛的感觉,因为疼痛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我珍惜这份感情,就是因为它能带给我知觉。我愿意为她守候,哪怕这守候是一生的。爸,我要谢谢您,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方向,给了我坚强的支撑。”
“爸爸给你的方向也未必就是对的,你自己的人生最终还是要由你自己去把握。我只是把我看到的想到的能预见到的如实地告诉你。如果依着我的心意,我当然愿意让闽乔嫁给你,可是闽乔她有她自己的思想,感情和立场,我们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就不顾及她的想法,去勉强人家。”
“爸,我懂了,真的懂了。”羽明微微蹙着眉头说道, “以前我总是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知道该怎么处理事情了。其实在对待男女之情上,我一直都很幼稚。现在我终于意识到了,真正能让人成熟起来的东西不是时间更不是年龄,而是经历。尤其是爱情的经历。您说得对,我不该只为了自己如愿,就去强迫她做选择,陷她于两难,以前的确是我太自私了。就让我守候吧,起码我找到了一条可以爱她的途径和方法,而不用强迫自己把这份感情彻底埋葬。现在我只想好好待她,爱护她。别的的确是不能强求。”
“羽明……”林恒听了儿子说的这些话,心里头很难受。作为父亲,他不想看到儿子陷入这种无望的感情不能自拔,可是还是作为父亲他更不愿意剥夺他追求真爱的权利。他很想实实在在地告诉他,所谓的守候其实无异于放弃。自己这么说,只是想给他一个精神和心理上的缓冲而已,事实上,他早就看到这感情的结果了。但是他不忍心这样告诉羽明,不忍心扼杀他心中最后一点的希望。
“要不要再来一份鹅肝?”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这样一句。
“不要了,我已经饱了。”
“你也没吃什么,怎么就饱了呢,主菜还没上呢。”
“爸,今天我真的没什么胃口。”
林恒听了长吁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楚天和赵元的酒吧里最近雇了不少人。因为生意越来越好,几个人又不能整天陷在酒吧里,尤其是在恋爱的时候,更需要自由的时间。因为多雇了人,不但楚天有了空余的时间和闽乔出去约会,而且玲玲和赵元也不用在两个酒吧之间转来转去的了,大家都轻松了不少。有时候倒显得闲着了,无事可做似的。
今天一大早楚天就出去跑注册旅行社的事情去了。赵元和玲玲因为看了夜场电影,虽说起得很晚,可也没什么精神,哪儿都不想去,就留守在酒吧里,等楚天的消息。 白天酒吧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客人,两个人就聊昨晚看的电影,聊着聊着,就扯到了情变的话题。赵元眯缝着小眼睛看着玲玲,“你们女人最容易变心,忒不地道!”
“你胡说,你们男人最容易移情。吃着碗里的总不忘瞄着锅里的!”玲玲皱着鼻子说道。
“昨天的电影你白看了,都是女的先变心的。”
“谁让那些男的不争气!”
“不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还强词夺理?!你是不是也想跟她们学呀!”
“学又怎么样,你要是不争气我也不要你了!那么小的眼睛还不争气,我干嘛不变心。”
“哎,你这个丫头片子越来越长本事啦。你以为变心是谁想变都能变的吗?就凭你这个小塌鼻子?”
“算你狠。不过我要让你看看更狠的,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吧,我现在就带着我的塌鼻子出去变心去,我到底要看看,变得成变不成。”玲玲气呼呼地站起身要走。
“别,别,别,是我说错话了还不行?我怕你了,求你别变心行不行?要不咱们赶快结婚得了,结了婚我也就踏实了。”
“我就不明白,你有什么可不踏实的!”
“你没长眼睛啊,看不见么?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竞争,尤以雄性之间因为雌性的所有权问题展开的竞争最为惨烈,我不得不引以为鉴啊!”
“什么雄性雌性都出来了,还所有权,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是想让你更真切生动地了解动物界危机四伏的情形,这样才能引起你的重视,理解我的心情,同意赶快跟我结婚。”
“你别做梦了,我爸爸去世才多久,你就结婚结婚结婚的,你这么想结婚谁愿意跟你结你就跟谁结好了,别缠着我!”
“不是我想结婚,是我想跟你结婚!行了,你也别生气了,都怪那个林羽明,这两天把我搞得神经兮兮的。这说不上何时何地突然就会冒出个情敌出来,你说这谁受得了啊。就说你不像闽乔那么招人吧,可在我眼里那也是个宝啊,我能不紧张吗?”
“那是羽明一厢情愿的,闽乔又没变心!”
“你怎么就知道是羽明一厢情愿,你敢保证闽乔心里对羽明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她就对他一点儿不动心?”
“………”
“ 怎么样?不敢保证吧?这不就结了,我就告诉你说吧这谁和谁呀都不是铁板一块。要是外力的作用足够强大,再铁的关系也得掰了。”
“闽乔和楚天不会!”玲玲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过羽明也挺可怜的!”
“你到底是哪伙儿的呀?!我跟你说你最好不要告诉闽乔昨天羽明来家里找她的事。”
“我不说她也早晚也会知道的。”
“那就等她知道了再说!”赵元歪着头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说要是林羽清回来会怎么样?她要是知道她哥哥要追闽乔,她是不是得拼死拦着?别说,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是有点儿想念那个千金大小姐了。”
“别跟我提林羽清!你还嫌她伤闽乔伤得不够?”玲玲抓起桌上的一摞报纸用力向赵元的头上砸下去,“大白天的你就开始没完没了的说胡话,傻瓜才会嫁给你。你一个人在这儿痴人说梦吧,我没功夫在这儿跟你闲扯。”玲玲说完起身往门口走了。
“你去哪儿啊?”赵元在她身后扯着脖子喊。
“我去找我妈,商量商量开旅社的事。”玲玲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因为林羽明的突然出现,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又生波澜,也因为林羽明的出现,这些年另外一个似乎都已经被大家遗忘了的名字又被频频提起——那就是林羽清。 是啊,林羽清如今怎样了呢?
澳柏林大学(ober1 11e, nservatory of ic),这所创建于1833年的私立学校,是美国著名的音乐学院,也是林羽清目前就读的学校。
澳柏林大学在克里夫兰市,市名来源于他的创建者摩西克里夫兰的姓氏,是一座老工业城市,当年和底特律、匹兹堡、布法罗并称为五大湖畔的明珠,凭借优越的地理优势,成为美国钢铁工业的重镇,人丁兴旺,还是美国摇滚乐的发源地。而澳柏林大学就在这个城市的西南35公里处。
羽清是在三年前进入这所学院的,而远皓却是在两年前才总算拿到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的录取通知也终于获得了美国签证才出的国。虽然两个人的城市相隔也不是很远,但也总有一天多的车程,往来也不是很方便。更加上没有车,所以远皓很少到羽清的学校来,只有放长假的时候才会想方设法搭顺风车过来看看,呆不了多少时候就又走了。本来远皓也是想进澳柏林的,但是远皓的英文不是很好,琴艺又日渐退步,因此便无缘进入这所知名学府。
至于羽清和远皓的关系,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两个人始终就是那样不冷不热的,谁都没有什么热情和积极性再往前跨一步。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对对方都没有那种感觉。虽然出了国,羽清的心却仍然被牢牢地绊在18岁那年的香山,而远皓也隐隐地牵挂着北京城什刹海的一个四合院以及那个四合院里的一个自己从未敢多亲近一步的人。或者是因为没有一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可以用来恋爱的心情,或者是因为想要恋爱的对象是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恋爱的人,所以心念便灰了,死了。也就那样一日一日地磨蹭着光阴。
和以前一样,林羽清在这所学校里仍然没有什么朋友。林羽清住的公寓离学校很近,她和一个学习录音专业的从上海来的女孩子住在一起。本来以她的个性是很不喜欢与人合住的,可是离学校近的房子实在很难找,不跟人合住就找不到,没有办法,她也只好将就了。好在那个上海女孩子个性也比较沉静,不是吵吵闹闹的那种,所以两个人一起住了两年多,虽然没能成为朋友,倒也相安无事。因为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热心学校举办的任何活动,所以林羽清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课堂,琴房,公寓在这三点上打转。或者因为生活的圈子越来越小,生活的内容越来越单调乏味,人也变得越来越孤独和寂寞。
林羽清在澳柏林大学的学习也一直很吃力,不是她不够努力,也不是她真的很差,只是习惯了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习惯了明月当空,被人仰视,习惯了在百花园里昂首怒放,傲做花魁艳压群芳的羽清到了澳柏林以后饱尝了不再出众不再发光的尴尬和失落。放眼望去,周遭到处是才华横溢的人。周围的同学不仅在专业的学习上出类拔萃,而且在其他方面也都各有所长,爱好体育的,爱好画画儿的,爱好写作的, 爱好表演的,爱好服装设计的……不胜枚举。他们每个人好像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活力,而看看自己,就象一潭死水一样看不见一线生机。羽清的清高傲慢的心性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打击,她这才发现,原来毁了一个梁闽乔,自己也还是不能成为最好的。
既然不能成为最好的,当初又何苦要做那样的事?因为做了那样事,因为她无法面对苦苦教了自己十年钢琴的教授,无法面对那个曾经为自己而受了伤的人,所以才无法继续留在国内,而不得不飘洋过海出国来。伤了闽乔,毁了她,如今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得到的就是不得不躲到这天涯海角来过这种孤苦的寂寞的日子?得到就是永远没有办法再靠近心里钟爱的人?得到的就是自己不过普通得如一粒泥沙这个令人无比沮丧的结论?
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孤独而又寂静的夜里,她想到了闽乔,想到了自己用力把琴房的门掩上的那个安静的下午,想到了扶着古旧的红漆门框的玲珑剔透的闽乔的纤纤玉手,想到了蹲在屋顶的那只老花猫。她心中的不安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了,相反却被这寂寞和空虚浓缩了固化了,最终成了一尊雕塑雷打不动地矗立在了她的回忆里。出国好几年了,她也只回去过两次,不是不能回去,是不想回去,害怕回去。每次回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到了北京,她就被历历在目的往事缠绕得近乎窒息。就只好又匆忙逃回国外来。
克里夫兰位于美国俄亥俄州东北部,紧邻伊利湖,一条名叫库亚霍加的小河从城市的脚下穿过,静静地注入到大湖之中。以前心情不好寂寞孤独的时候林羽清常常会一个人坐车去湖边走走,逛逛位于湖边的摇滚乐名人堂,看看港口的灯塔,以及碧波万顷的湖面。若是天气暖和的时候,她就会在湖边找一个地方安静地坐下,望着湖水静静地想心事,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可是最近,她却连去湖边走走的心情都没有了。
大雅之堂(111)
十月的克里夫兰,依旧是叶绿花红,草木茂盛,花香四溢。虽说已经是秋天了,可是却还是盛夏的景象。不过人们心底里也都很明白,这一派繁荣茂盛的底下正孕育着衰败与消亡的气息。绿会变黄,草木必会凋落,红会发黑,花儿也终将枯萎。而盛夏之后,无论怎样总会迎来一个凄凉的秋。
虽然明白,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依旧带着光彩夺目的笑容,依旧热热闹闹的寒暄,依旧说着好天气祝福着好心情。并且暗自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四季的循环往复,候鸟的岁岁年年的迁徙,还有挂在墙上或摆在桌上的日历,钟表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光阴是什么东西。它从来都不会停下它的脚步,给人们以喘息的机会,或者正因为如此人们对于光阴都会在心里存有一份隐隐的忧虑。女孩儿过了二十岁就已经开始忌讳别人问及自己的年龄了,而老人则更是如此,看见夕阳就会感到悲凉,不用别人问,自己都不愿想起还有年龄这回事。这样的忧虑一般在人成年之后都会有,只是在西方的社会人人把它当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大家谁都不提,找工作的履历也可以不写年纪。不提,是因为在意,越是在意就越是不去提及。年龄用它的魔力以压倒一切的气势几乎给每一个已经成年的人带去心理上的压力。
尽管这样的压力人人会有,但是总也会和年龄保持一种适当的比例关系。可羽清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年纪轻轻的她最近经常对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更迭有一种特别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压力最近在羽清的心里以成倍的加速度疯狂增长,增长的幅度完全超出了她的那个年龄段应有的范畴。
在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看来,甚至在那些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的眼里,像羽清这样的年纪,无疑还是花房里含苞待放的花蕾呢。可是羽清自己却不这么觉得,她感到自己已经老了,好像已经有七八十岁了,整天躲在房子里,无处可去,无处能去,无事可做,无事能做,像个废人一样。她渐渐觉得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而忍受这煎熬最终的目的不过是等待死亡的降临。每每想起这些,她便不想弹琴,不想上课,觉得这些事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羽清本来就不是一个活跃的人,也不喜与人交往,所以也没有任何人关心或是注意到她情绪上的变化。周遭的人只当她情绪低落,只当她心情不好,但是医学上管这个现象叫做抑郁症,说它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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