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看种地,让大家笑笑,轻松下,他们或许还会更亲近我们些,而不是只觉得我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方轻尘倒料不到他会有这等洒脱心境,略略怔,却又随即笑,目光淡淡扫过四周无数百姓。那些正说着,笑着,轻轻指点着的,那些日夜在田地间讨生计的人,有楚人,也有秦人。新地政策,让秦楚夹杂着分配田地,他们不得不起干活,起谋生存。几个月之间,重重的仇恨之后,他们已经可以至少表面上和睦地站在起,同看个热闹,同赴场盛事,偶尔彼此低低说笑几句。那些曾经是秦军中最低层的士兵,是不是正哈哈大笑着告诉身边的楚人百姓,那个笨笨地乱插秧的人,就是我们的三殿下,如今地议政王啊。方轻尘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下。这里毕竟是京城,百姓和秦人已经起生活好几年了,自然更和谐些。所以“王爷,你真觉得,你地努力可以使自己离他们更近些吗”他的声音极淡,听不出什么潜台词来。秦旭飞平静地再次为自己斟满杯酒:“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努力。”抬手处,饮而尽。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秦旭飞也懒得再下田了,径自同方轻尘起喝着小酒聊着天,时不时对着田里相顾而笑。两个都是英俊之人,坐在起,直如画中,看上去真个是春风拂面,知己畅然。瞧瞧,啥叫虚伪,啥叫会演戏就是心里恨不得立时跳起来把对方掐死,脸面上还是笑得快意开怀,这才叫功力啊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注意着他们,只有赵忘尘,情不自禁,回头悄悄看了楚若鸿几眼。春光笑语,人海人山。而那个那个二十岁不到的太上皇,还是样僵木的表情,还是样僵直的身体。所有欢乐热闹,都与他无关。他就坐在那最高最华丽最孤独地地方,用那麻木空茫地眼,看着百官们出乖露丑,百姓们笑语不绝,看着那个将他毁灭的重臣和夺取他国家的敌人,在那么近,那么灿烂地阳光下,那样肆意地坐在起,彼此说笑。谁也不曾回首去关心下这位最高贵的所谓太上皇。太阳渐渐斜了下去,将人们的身影拉长。田里片狼藉,脚印套着脚印,星星点点裸露着的,是撒下去的种子。大树上,落满了已经很不耐烦的鸟雀,只等着这些碍眼的人走远了,就可以开始丰盛的晚餐。侍卫宫女们已经在整理准备返宫的仪仗,文武百官也都从泥里拔出腿来,就近在田边整理仪容。耕藉礼的最后场仪式,由高龄老人和当地名流献宝,也要开始了。这场大典上所敬献的宝物,只是几根稻穗,或者盘粟米,或是碗香喷喷的米饭,取的不过是个朴素的象征意义。而接礼的,除了皇帝之外,象宰相这等位极人臣的官员,也要凑凑热闹的。只是如今大楚国的朝廷比较特别,真正所谓协理阴阳的那个是秦旭飞,所以站在皇帝身边同受礼的是他,方轻尘反而远远靠边站了。总算这场大戏快要做完了,秦旭飞自己也觉得全身轻松,陪着小皇帝起站着,以表示以农耕大礼和民间长者的尊重。个头发胡子片雪白,走路都颤抖的老头,同个看起来仪态端庄的中年名流,各端了个大托盘,上头盖着大红的绸布,慢吞吞地走过来。先是老人敬大礼,慢慢悠悠跪下来,颤巍巍把这托盘举高。连小皇帝都担心时候长了,这老头没准头栽倒下去,赶紧把将托盘接过来,又示意旁边太监来扶这老人。然后,便轮到了那仪态端庄的中年人,到秦旭飞面前下跪献礼。他刚要跪下,旁忽然伸出只手,轻轻松松把接过大托盘,顺势拍拍已经跪下去的名流的肩:“行了,知道你很崇拜我,但是我亲自来接受你的礼物,你也不用太感动了,快起来吧。”可惜,这位跪下去的人死也不肯起来,低着头,全身都在剧烈地颤动,明显是激动到了极处,情绪不受控制了。方轻尘叹口气,那表情明显就是在说:有啥办法,谁叫咱在民间威望高,人太红真不是啥好事。他随手指,赵忘尘便赶紧上前,把人给强行扶到边去了。方轻尘又很体贴很照顾地交代:“好好劝慰下,带回去,让太医给诊治诊治,这样激动,太容易伤身了。”说完,他随手将那个大托盘递到旁边从人的手里,甚至也懒得问旁小皇帝的意思,只是随性对旁边的秦旭飞微微笑礼:“议政王,我们可以动身回宫了吗”秦旭飞定定看了他会,这才淡淡道:“好”
第八十九章 有心无力
方轻尘这番擅自抢占秦旭飞的位置受礼的行为,自是惹议。不少秦人眼中都流露出深深敌意,楚国官员暗中也觉得方轻尘造次。百姓们倒是不管那么多,私下里感觉甚是痛快。“还是方侯给咱们楚国挣面子。”“是啊凭什么要让秦人站在皇上身边受礼,大礼本来就应该献给方侯啊。”窃窃嘈杂的议论声中,秦旭飞镇定自若地指挥人马动身回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既然正主不发作,旁人也只好当没事样,跟着起回宫,然后各自分散回府,洗洗睡觉,好好休息务农天疲惫至极的身心去了。秦旭飞将手头上若干琐事办好之后,这才抽出空来,出了府,缓步而行。天牢。最高等的牢狱,仍旧是牢狱,仍旧充斥着那股子腐臭血腥的刺鼻味道。秦旭飞还没有走到刑房门前,就听到那凄厉无比的怒骂之声极其刺耳地远远传来。“你们这帮秦狗十恶不赦你们会有报应的有种你们就杀了我,秦狗楚国人的血性和志气,你们是杀不完”“闭嘴”愤怒的喝斥声,夹杂着劈哩啪啦的鞭子着肉声。“你们这些借死搏名的无赖,就容不得老百姓过几天安生日子吗我呸连你们的大英雄方轻尘都决定要阻止你,你还”“放屁只有你们这些秦狗楚,才会将方轻尘这个卖国贼称为英雄他将这大好河山白白拱手相送,我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秦旭飞叹息声,忽然连半点探望这位被方轻尘万分关心地让人带回来“检查身体”的献礼名流的兴致也没有了。扭头便走。自当年攻破楚京以来,这类刺杀,他已是经历得太多。至于被那些楚国的义烈之士含血怒骂,他也早就习惯了。可是如今已然双方停战,协组朝廷。在他殚精竭虑,为楚国地兴旺和秦楚的相融而费尽心血的时候。在他眼看着秦人楚人渐渐和谐相处,正暗自欣然的时候,再经历这样的行刺事件,也还是有些心凉。身边的官员低声道:“王爷,此人要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先关着吧。”秦旭飞略有些抑郁地答。他并不憎恨这些行刺他地楚人,事实上他相当理解他们的血性勇气和动机。对于这些人,他从来没有什么杀机。只是,他还没有大方到要将他们白白重新放出去。再去给自己找麻烦。“那,是否需要继续审问,还有这人口无遮拦。自入狱以后就直叫骂不止。如果要不要割舌堵嘴”“接着审,不过,不必太勉强,也不要侮辱他。”秦旭飞摇了摇头:“刺杀我的人未必都有精心的组织和计划。便是真有。现在这种局势下,这些小势力也不过都是跳梁小丑,成不了大器。舌头用不着割,把他单独关押,确保他的叫骂传不出去就好。爱骂什么都由他,他不爱惜自己的嗓子。难道我替他爱惜。”秦旭飞淡淡交待完。径自回府去了。他很忙。书房里。还有堆的公文等着他批阅呢。然而,我们勤劳的议政王大人。人已经坐在书桌前了,却还是控制不住走神。“你们这帮秦狗十恶不赦你们会有报应的有种你们就杀了我,秦狗楚国人地血性和志气,你们是杀不完”“王爷,你真觉得,你的努力可以使自己离他们更近些吗”努力他总是要努力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说付出了努力,就可以成功。秦旭飞心头莫名地阵烦乱,用力将手头上地文书往桌上掷这么大的动静,叫旁的祁士杰吓了跳:“王爷,出什么事了柳将军惹你生气了”秦旭飞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扔在桌上的,是从南方来地简报。是柳恒向他简单地讲述到了南方之后,将领士兵们的处境动向。他愣愣瞪了桌子上的公文会,终于喃喃斥道:“当然生气,我能不气吗他们临走前,我是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和南方的将领诸侯们尽量和睦相处之余,最好多同有待嫁适龄女儿的大族高官们拉拉关系,扯扯近乎。可是你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除了训练就是移防,半点正经事也不做。”祁士杰傻看着秦旭飞。这个,当兵的训练移防不是正事,反而是到处给自家找老婆是正经事吗秦旭飞心中焦虑。他盼着这些人可以和楚国地世家大族,官商巨贾,名流世阀有机会联姻,借着婚姻把彼此地利益牢牢系住,确保他们地未来课题在楚国安全舒适地度过。这份苦心,怎么就没个人肯体会,肯用心呢就连柳恒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都快半年了,点动静都没有。哼哼,哼哼,他帐下那么多英武将军,俊俏人材,走到哪里不是出挑的人物,怎么战场上人人争先,情场上却是个赛个地窝囊。这里心里不脸上自是带出来了,他冷冷瞪祁士杰眼:“你们自里这么久,京城那么多仕女名媛,你们就没个看得上的”祁士杰脸上红,低低嘟哝:“京城名门仕女这么多,宫里头适龄的公主郡主也不少,王爷你自己怎么不见什么动作要联姻,要扩展我们秦人的势力影响,王爷你自己都不肯努力,不肯牺牲,骂起我们倒是有力气。”这不满的话自是不敢大声说出来的,只是虽小声唠叨,到底也不可能全逃过秦旭飞的耳朵。这位英武的王爷立时瞪起眼:“说什么呢,你给我大点声”祁士杰干笑声,慢慢地往外退,等退到书房门门口。这才喊了嗓子:“我说可惜了方轻尘没有个千娇百媚的妹子”说完他连忙缩头闪身,耳边风声掠起,也不知是什么擦着脸颊飞出去,重重打在了对面某棵大树上。祁士杰抱头鼠窜而去,只留秦旭飞人在书房里生闷气。好吧好吧,个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当上司地,果然是不能太随和。就这样怔怔呆坐了半日,他忽然长叹声,起身出府去了。侍从有问是否要备轿备马的,有问是不是要摆仪仗的,概让他挥挥手赶了开去。他又何尝没有想过亲自去“和亲”。只是他们这些人里,楚国谁都可能容得下,唯独不可能容下他。既然如此,要他去成家娶妻。损人利己,拖累个好女子跟着自己在将来万劫不复,他做不到。他就这样个人漫不经心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此时已是月上九天,夜深而静,略有点寒意。因着国家还没有真正稳定,民间多少总有反抗的声音。秦楚之间的暴力纠纷也不少见,所以京城深夜仍然宵禁,长长地街道,见不着个行人。秦旭飞行行复行行,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又走到镇国侯府来了。他有些呆滞地看了看那高墙,忽然轻笑声。纵身而起,无声无息,掠而入。秦旭飞也不需要花什么时间去寻找,日子颓废无聊的方大侯爷半夜三更不睡觉,还在花园里喝酒呢。不过现在他不用酒壶,直接改成酒坛子了。石床之上,堆满了酒坛。那人懒洋洋坐在花间,正双手捧着个坛子仰头喝。从秦旭飞这个角度看,方轻尘的头都埋进了酒坛里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酒缸长在了他脖子上,倒是货真价实的酒囊饭袋了。听得遥遥夜空中传来的声朗笑,方轻尘眉眼不动,只信手掷,那偌大的酒坛就带着催毁切的狂野力量飞袭而去。秦旭飞也同样是眼也不眨下,随手接,风止云息,劲风呼啸之声倏地为之寂,半坛的酒滴也没漏出来。他信手把酒坛往高处向下倾倒,酒泄如泉,倾入口中。他大口畅饮,浑然不顾胸襟尽湿。浪费是浪费,但不得不承认,这样地浪费,真的是好痛快热酒入喉,热血激涌,长笑声中,秦旭飞提着酒坛子大步走近,在方轻尘面前坐下,笑道:“方侯除了喝酒,日子就没别的法子可打发了”方轻尘漫然反问:“议政王除了不请自来,翻墙偷入,就没别地正常点的拜访方式了”秦旭飞大笑:“我不过是想来谢谢方侯日间相助相救,又不好意思半夜三更打扰看门的。”他笑睨着方轻尘:“不是人人都似方侯,可以天天半夜不睡觉,只管在花园里喝酒。不过这花月景致再美,只怕也经不起如此赏再赏。”方轻尘漫不经心道:“议政王也不必同我客套,相救哪里谈得上。就凭那人的身手,哪里伤得到你。我只是不想让那人将事情闹将起来,顺手帮你掩饰下。用真气冲击其经脉,使其不能动作,不能发声,无声无息把这事了了,总比让他做大义凛然状,当着几万人吼叫杀秦狗要好看得多。”秦旭飞眼神倏然冷:“方侯知不知道,他是怎么说你地”方轻尘嘴角翘:“还能骂什么卖国贼,叛徒,楚而已。不会有好听的词。”他洒然失笑:“更难听的话,在我要推动和议之时,也早就被各地的儒生清流义士们骂完了。要做事就定会被人骂,要想没人非议,那就学我在耕藉礼上那样,什么都别干。”他看着秦旭飞,摇头:“议政王,你和我,都不会是选择什么也不做的人,只不过,你似乎比我更加介怀。”秦旭飞不语,提起酒坛子继续大口喝酒。几口下去,这被两人又喝又浪费的坛酒,已是尽了。他信手将那空酒坛用力往旁边掷,脆响声中,粗重地酒坛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九十章 与狼共武
秦旭飞甩手砸了酒坛,呼出口郁气:“方轻尘,我不身后,有十几万兄弟的性命和未来,楚人的认同和接受,对我们很重要”方轻尘低低地笑,满是讥诮之意。“楚人凭什么接受你怎么,你秦军解救了陷入苦难的楚国人你这个秦国来的议政王整天操劳政事,累死累活,心意想要楚国好所以你委屈了”方轻尘冷笑,仰面躺下,双手垫在头后,悠然道:“当初没人请你们来,你们也不是为了楚国人的福而来。现在也没人请你们留下,是你们不得不留下。侵略就是侵略,说得再好听,也还是侵略。”秦旭飞烦燥起来:“你明知道是楚国先攻击秦国的”方轻尘摇头,句话堵了回去:“那也并不能成为你攻击楚国的理由。”秦旭飞有些落寞,怔怔坐了会,忽然学方轻尘向下躺去,手足放松,仰面朝天,看着那样浩荡无穷的星空。如此广大的天宇,看得久了,是否心胸也开阔了,是否很多迷障困惑也就可以洞彻于心了他静静地看着,过了很久,忽然问:“柳恒告诉我,你曾对他说过,即使是君主下令,你也不会去攻击别的国家。”“是啊。”方轻尘眼也不睁:“有什么问题。”秦旭飞却什么也没有问。他只是大睁着眼望天。身为武将,却不以开疆扩土为荣耀,反而深以为耻。这个可以不把世人褒贬放在心中的方轻尘,他那些异于常人的想法,是否就是从如此广阔的天空中得来。从小到大,无论是身为王子,还是身为将领,平民二字,都离他太远。那只是个模糊的。跟在精英身后的影子,直到入楚之后,他被迫不得不连吃喝拉撒。鸡毛蒜皮都管上,才渐渐清晰起来。也许。对于平民来说。的确。战争,无论起因为何,目的为何,都样是邪恶残忍。然而,事已至此。他们这些已经不得不留下来的人。是否就永远都不能被原谅。方轻尘等了很久。等不到秦旭飞再说话,自己也懒得寒暄。干脆闭了眼,在地上摸了几下,居然又让他摸到满坛酒,拍开来,拿起举高倒下,闭了眼大口地喝。他直没睁眼,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秦旭飞与他并肩躺在花草美酒之间,彼此距离近得触手可及。秦旭飞侧了脸,怔怔看他闭目狂饮,看着那线酒泉,倾洒而下,在月光下,闪着萤萤地光。他忽然笑:“我们来决斗吧。”方轻尘手抖,阵猛咳嗽,剩下的大半坛子酒全喂衣服头发了。他抚着胸口咳嗽着坐起来,因着满脸都是酒,刺得眼睛生疼,时不敢睁开,只是气极败坏地扭头问:“你说什么”秦旭飞却完全不理他的惊异震动,兴奋地站起身来,摩拳擦掌:“来吧,我们来打场吧我想和你放手战,已经想得太久了”他想与他战,想了多少年了然而,总是因着那种种地原故,总是要守着那些原则分寸,不能战,不能尽兴。然而,这刻,他莫名地激涌起战意和斗志,莫名地觉得热血在心头不止,那些大局顾忌,都被他扔到了天边。他只是想与他战如此而已方轻尘抚着胸口,咳得死去活来。妈的,他看错了秦旭飞,这人不是英雄,这人整个就是疯子。好不容易平息了气息。把脸上地酒擦干净,方轻尘小心地睁开眼,看着与自己不过步之遥,满脸笑意,满眼战意,无比兴奋地秦旭飞。他极慢极慢地磨了磨牙。打就打。既然你小子这么欠揍,我怎好不成全你。只飞鸽在黑暗中悄悄落下,祁士杰轻轻伸手,解下鸽腿上绑地小小纸条,展开看,脸上微现惊色,略沉吟,袖了纸条便向秦旭飞的住所快步而来。行至半途,已有王府的侍从看到他经过,陪笑招呼:“祁长史,要找王爷吗”祁士杰笑点头:“正是,王爷睡了吗”“王爷出门都有个时辰了。”“出门”祁士杰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空,半轮不怎么明亮的月亮,惊异道:“王爷去哪了”“王爷不让人跟着,小人哪能知道。”祁士杰也不多问,只摆摆手,让下人离去,自己径自去寻秦旭飞身边地当班侍卫长。以秦旭飞今日地地位,再联系楚京如此复杂地现状,谁敢真的由他个人满世界乱跑。只不过王爷大人心情不好,不想让人跟着,大家也不能明着驳他地意思,但是暗中肯定是要派出四五拔人远远确定完全掌控他的行踪。当然这种事秦旭飞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察觉罢了。祁士杰找了侍卫长询问,自然是立刻就得知了秦旭飞的下落。听说王爷半夜三更跑去方侯家里头爬墙,祁士杰出奇地不感到丝吃惊,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便也个从人不带地赶去镇国侯府了。当然,祁士杰不至于象秦旭飞那样没礼貌地直接翻墙,他是客客气气堂堂正正从正门递拜贴子进去的。不多时,侯府的管家恭恭敬敬把他迎了进了客厅,上了茶,问了安,让了座,客客气气垂手侍立着。人家方大侯爷府上的管家走出门去,多少有品级的大人都要让三分,这样相待可算是非常给祁士杰面子了。可是祁士杰耐着性子陪他磨嘴皮子,说些无聊的客气话,等了半日,就是没等到秦旭飞露面,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不耐之色:“我确有要事寻找王爷,麻烦管家再去通报声。”以他的身份,上门拜访,如果方轻尘懒得理会,固然可以不予接见,但他要找秦旭飞,总该替他传声话。以秦旭飞的性情,知他找上门来,也断无不理不睬不相见的道理。他不明所以,心里自然开始焦急。见他神情微微带怒,管家也知再也拖不下去,只得苦笑道:“方侯与王爷在花园里。个时辰前,他们让我们把全王府的酒都搬进了园子,然后便严令我等无召唤不得打扰。我等下人,实不敢违抗主人之意,还烦请长史大人多留片刻。”祁士杰皱眉:“王爷与方侯在花园做什么”管家支吾道:“我个下人,又不敢无召而进花园,哪里知道,应该是在喝酒谈心吧。”祁士杰心中哼了声。这管家神色犹疑不定,极为不安,仅仅是喝酒,哪里会让他如此心虚。“那么赵将军又在何处”管家不过是个下人,而他祁士杰是秦旭飞的心腹,哪怕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主人有事的时候,赵忘尘这个弟子也该出来代替师傅出来见客吧。个下人不知道主人和客人在干什么,赵忘尘的身份却算得上半个主人,他总不能推脱不知。管家乱咳声:“赵将军在花园外守着,以便方侯和王爷随时传”话音未落,只听声轰然巨响传来,脚下的地面,都似微微震了震。祁士杰愕然问:“出了什么事”管家还没来得及回答,祁士杰又听得声厉喝,遥遥传来。那声音刚毅强劲,隔着老远的距离,竟是震得人血气翻腾,两耳轰鸣。管家和厅里厅外的仆人无不是脸色苍白,站立不稳,惊魂不定。可是祁士杰已经是面无人色了,冲着管家声色俱厉地喝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根本没不等管家回答,便已飞快地冲了出去。那喝声,所有秦军都无比熟悉。那是秦旭飞遇上了生平强敌,逼得全力施为,将每丝真气都激发出来,所发出的惊天怒吼祁士杰路心急如焚,循声飞奔,却也无人阻拦。前面就是侯府的花园,或者说,前面曾经是侯府的花园墙倒了七八处,到处断瓦残石,眼前尚有烟尘弥漫,想来刚刚那声巨响,就是某面墙垮塌的声音。在烟尘中隐约只见应该是花园的地方片狼藉,树折石碎,草飞花催,池塘里的水都被激起老高,几尾硕大的池鱼不停地跃出水面,翻腾挣扎,白色的鱼腹在月光中闪着银光。这么大的动静,王府的干侍卫却都躲得远远的袖手旁观,祁士杰正自犹疑,却见道人影自烟尘中疾退而出,连退十余步,方才站稳脚步。赫然正是秦旭飞。祁士杰遥见秦旭飞身衣衫已经扯成了乞丐装,大洞小眼,缕缕条条,不成样子,全身上下,不是灰尘就是鲜血,不觉心胆俱裂:“王爷”秦旭飞听到他的呼喝,惊了下,回头对他笑道:“士杰,我没事不必惊慌”祁士杰见他唇边有血,额上尚有道伤痕触目,冠歪髻斜,脸色微白,但满脸都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快意这是什么状况秦旭飞大笑声:“酒来”正远远站在花园外赵忘尘脚边堆满了酒坛子,闻言立时弯腰,拿起大坛子酒,把拍开封泥,运力将酒坛掷了过去。秦旭飞用左手随意接了,反手将那美酒向自己当头倒下。连灌了十几口,方才朗笑声:“再来”右手斩魄刀挥,人如疾电,飞掠向前。烟尘深处,传来方轻尘声怒叱:“秦旭飞你有完没完”
第九十章 输家赢家
下载小说到 ..
方轻尘已经着恼,秦旭飞却阵纵声大笑,真个说不出漓,快意开怀祁士杰头雾水。看情形明明是秦旭飞吃了大亏,可为什么恼羞成怒的却是方轻尘耳边是四溢的劲风,园中隐约是兔起鹘落快得眼睛根本无法跟上的飘忽身影。本来他应该怒气冲冲找最靠近他的赵忘尘兴师问罪,结果在这种片茫然的情况下,只好客客气气请教这唯个可以为他答疑解惑的人。“赵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忘尘目不转睛望着烟尘弥漫的花园,语气极为激动,甚至有些崇拜了:“王爷真是了不起,他,他”开始他只是被方轻尘叫出来帮忙守在外头,不管花园发生什么动静,也不许别人进来,且让他可以有机会旁观二人决斗。不是人人都有幸可以眼见天下最顶尖的高手放手搏的,能旁观如此幕,在武学精进上,对他会大有助益。当然,他还有个任务,就是看守管家让下人为方轻尘和秦旭飞搬来的酒,不令其在决斗中被损毁。英雄之战,如果弄到无酒可饮,那也太扫兴了些。最初,方轻尘和秦旭飞的交手并不是特别快捷,他的眼睛还跟得上,也有机会思考这些招式的得失优劣。很明显,秦旭飞的武功极好,却还是不如方轻尘。方轻尘身法轻盈,招式精微,攻防高绝,无不妙到毫颠。然而他的眼睛始终还是不由自主地凝在秦旭飞的身上。其实交手十三招后,秦旭飞就开始挂彩受伤了。然而他的战斗经验之丰富简直是无以伦比。虽然避不开受伤,但是每次他都能及时闪避卸力。保护筋肉血管不受大的伤害,把伤势减到最低,所以始终不曾失去战斗力。他直处在劣势,然而,他却始终选择攻击次次被击退,又次次扑上去最初,赵忘尘觉得他这是自不量力,死缠烂打。胡搅蛮缠。然而,看着他身上不知多少道伤口在溅血,眼中战意却越发升腾,直至焚起灼人的烈焰,灿亮到让人不能逼视,看着他被逼飞退,喘口气。狂笑声,挥刀再上,看着他掌硬拼,被生生逼出口血,看也不看,随手举袖擦干,然后大喝声:“好”赵忘尘心神皆动遇强更强。遇挫愈勇这样地气势,让他无法不为之心折。他早就不得不承认,这生,无论他如何努力,他也势必不能战胜方轻尘。面对天人神威的方轻尘,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不生出不能抵挡的颓丧感。然而,今天。有人给他做了个例证多少回几无反手之力地被人压着打,那人的战意照样不退不灭,反而发挥得越发淋漓尽致。随着内气游走,秦旭飞的功力层层提升,刀法运至极处,信手拈来,便是招式。他与方轻尘也是越打越快。到后来。无论赵忘尘怎样努力。也无法再跟上他们的速度和招式。二人真力相撞,气劲过处。树折石碎,墙倒壁塌。赵忘尘被风尾扫到,也觉胸闷气涩,不得不搬运着堆的酒坛子不断后退。当那个战神般威武的男子不知第几十次被逼退后,复又在大笑着喝了两口酒后,长刀前指,逼出比方才更加锋锐无匹地战意,径自抢攻时,这个直敌视秦人的少年,不得不对这个死敌充满了敬佩。即使那人身狼狈,他却只看到了威武。那样个男人,天生是为战斗而生,天生就是勇锐不退的王者这样的执着,这样的勇气,他不可能不去尊敬。只是时间,这些又要他如何能对祁士杰说清。忽然声极沉闷的刀剑相击之声,让赵忘尘和祁士杰相对骇然。金铁交击之声,本该极清脆。如此沉闷的声音,除非是双方都运着内力,借击互拼。秦旭飞伤成这样,竟然还敢拼内力祁士杰脸色发青,以他对主帅地了解,那个人,可是天生不屑逃避任何挑战和危难的家伙,这这这二人正着急,烟尘中,秦旭飞的身影又是疾退而出,更确切地说,这次,他是被巨力给生生震出来的。秦旭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受了大力,都在迸裂流血,立定之后,还是又退了三步,方才定住步桩,抬头时倒没忘冲面无人色的祁士杰安慰般地笑笑,只是笑之后,口血就喷出来了。“殿下”情急之下,祁士杰早忘了秦旭飞现在的身份,还是叫出了多年来秦军对他最习惯地称呼。“我没事。”秦旭飞不以为然擦尽唇边的血:“吐了口淤血,活通脉胳,更好。”“没事才怪”方轻尘的身影渐渐自烟尘中浮现,脸色黑如锅底:“你手底下功夫要能有你的嘴半硬就好了。”秦旭飞也不恼怒,大笑声,斩魄刀遥指前方:“你很快,我的骨头也是硬的”话犹未落,已是大步逼上前去。祁士杰本来还想着不顾切扑上去拦他,奈何秦旭飞长刀举,便自有种无对无匹的气机转眼度卷四方,祁士杰便被逼得身不由主地后退。赵忘尘却是早有经验,及时避开秦旭飞了的锋芒锐气,心中也说不清是羡是敬是慕还是恨。这两个旁观者都有如此沉重地压力,而做为被秦旭飞气机锁定的主要对象,方轻尘也觉得呼吸不畅,胸口发闷,整个天地,似乎都重重压了下来。刀之间,凭空能生出如许气势的人,天下间,惟秦氏子而已赵忘尘只看他占尽上风,却哪里知道这上风占得有多辛苦。刚才那记硬拼,看起来秦旭飞吃亏不小,没准赵忘尘还以为是他乐意,却哪里知道。其实他是被逼得不能不硬拼。方轻尘哪里是愿意硬拼的人卸力化力,寻隙击必杀才是他的风格。而秦旭飞进逼的速度并不快,刀法也不是以快捷精妙见长,本来应该是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是秦旭飞气势汹汹,往无前,凡战必攻,方轻尘无数种巧妙化解,先避锋芒。再挫其锐的招术和策略竟然通通不能用。如此刀势下,他只要稍微退避就会被秦旭飞地气势反制,然后陷入山呼海啸般地连串狂猛刀势进攻中。几次三番险险让秦旭飞用气势将他压下去后,他不得不硬拼数计,心下只觉得这场仗打得是无比窝囊。如果能索性把这小子宰了倒是省事,偏偏他又不能。眼睁睁望着秦旭飞又逼近来,方轻尘不得不叹口气。再次痛苦盘算下次硬拼地后果。“你明天到底还想不想上朝了只图匹夫之快,逞时之勇,国事你还管不管你希望明天大早,楚京传遍你我生死决斗的消息吗”他心思数转,终于是看也不看已冲近咫尺地秦旭飞,慢条斯理收了剑,冷冷训斥。秦旭飞怔之下。刀势微凝,驻足不动。这时祁士杰也醒过神来,不管不顾地直冲到二人之间,怒视秦旭飞,大喊:“王爷”秦旭飞看看又惊又怒的祁士杰,再看看袖了手完全不打算再动弹的方轻尘,想起如今的国家局面,最终只得苦笑声。垂下刀来。虽然心中仍觉此战未能尽兴,但是既然已经决定放弃,秦旭飞倒也不拖泥带水,也就放开胸怀,朗笑声:“方侯武功实是在我之上,旭飞甚是佩服。”方轻尘的心情简直糟得塌糊涂,实在挤不出他这样地笑容。他只冷哼了声:“王爷请暂且去书房休息。容我稍做梳洗。”看起来这战他是占尽上风。但是被秦旭飞这种人直缠战不休也是累得够呛。虽说不象秦旭飞看起来那么狼狈。此刻他也是形象全毁,身白衣变成了灰衣。脸上也蹭了好几道灰泥,头发里乱蓬蓬满是尘沙,哪里还有半分翩翩白衣尘不染的自恋形象。谁让他们刚才打得那么铺天盖地,飞沙走石,花园都几乎毁了,方轻尘只弄到这种程度,算起来,已经是他运气好。只不过方轻尘自己可不这么想。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九成九的时间他都是飘逸超然,恍若神仙状让人崇拜的,现在形象被败坏成这个样子,他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可惜有心无力啊,这几个人他个也杀不得,也只好闷头自去洗澡换衣服了。他甩袖子走得快,秦旭飞这个样子当然也不敢出府门。虽说夜半宵禁,但是只有个人不幸看到大楚国议政王这副样子从方侯府里走出来,明天楚人和秦人就得拉大队伍出去打仗了。赵忘尘只得权充主人,招呼这两位贵客。因为不能让下人们看到秦旭飞的样子,他自然是不敢把人让进厅里的,只能先自把人引到后园边上地书房,让了座,上了茶,这才出去吩咐下人替秦旭飞准备热水新衣,以便梳洗。当然,各式伤药也得周全地准备好。等到赵忘尘出去了,祁士杰才有机会询问秦旭飞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旭飞只淡淡笑:“没事,不过是我与方侯切磋了下武功。”祁士杰心中腹诽。切磋打得这么惨厉,还是切磋这明明就是生死决斗啊秦旭飞却懒得管祁士杰的心情如何,回味着这战,心中犹自兴奋,神色也十分快慰:“我早该开口邀此战了,倒是以前,顾忌得太多,自己缚住了手脚。”祁士杰毕竟不是柳恒,不敢太过扫他的兴,看他这样快活,也就不敢多说泼凉水的话,只是心中略觉奇怪,看秦旭飞这样的神情,倒象是他胜了,而不是被方轻尘打得凄惨无比的意思。上下打量打量,秦旭飞的外表还是狼狈再狼狈,哪里有半分胜利者地样子祁士杰惟恐伤了他的自尊心,也不愣了半晌才道:“王爷伤势如何”“没事,都是皮肉伤,只是伤口多。看起来吓人罢了”秦旭飞扬眉笑,却又不觉抚胸咳嗽两声,复又对神色担忧的祁士杰笑道:“内腑大慨也震伤了,不算什么大事,休养些时日就好了,宫中军中的大夫,都不是白吃闲饭的。”祁士杰闷头不说话,只是脸上神色有点悻悻然。“小伤”。“内伤”,“过两天就好”,殿下就不觉得自己这些话听着耳熟吗上次你那“小伤”“内伤”才好几天啊这方轻尘简直就是个扫把星看他如此神情,秦旭飞不觉好笑:“行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与他这场谁赢了”祁士杰眼神大亮,立时问:“是谁”秦旭飞咳了声。答得倒是干脆:“他地武功比我强得多,这战,自然是他胜了。”祁士杰听到这个答案,到底还是有些黯然,虽然这答案毫不稀奇。虽然秦军中人直视秦旭飞为战神,但是也直不得不承认,方轻尘最是有资格也最有可能击败秦旭飞的人。更何况,祁士杰自己也亲眼见到秦旭飞此战之狼狈。然而,作为秦人,作为直爱戴尊敬着秦旭飞的秦军子弟,唉秦旭飞却又是笑:“但是”祁士杰两眼亮晶晶地期待地看他:但是“他武功比我高,但我却并不怕他,他也并不定能赢我。。今日这战,若是不惜代价也无所顾忌地打到最后。说不定,赢地人,会是我”
第九十二章 君子小人
士杰素来了解秦旭飞的为人,听他说自己有可能赢过就知道他说得是实话,而不是死要面子在替自己强撑。回想下方轻尘那几乎抑制不住的懊恼和愤怒,好像也确有此可能。只是,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明白,方轻尘的武功明明高出不止筹,秦旭飞却怎么会认定自己最后有可能赢呢这个秦旭飞无法解释,也懒得解释。这本来便只有身历其中,且武功造诣足够高明的人,心中才能明白。别的人,就算是象赵忘尘那样,场决斗从头看到尾,受益匪浅是受益匪浅,但也绝不能看出其中玄虚来。想起刚才战,至今仍觉胸中似有热血活动手足,四肢百骸每分每寸都在酸痛,胸口也是隐隐作痛,每次呼吸都让人想龇牙咧嘴。然而,他的心境却是出奇地兴奋,便是满身的伤痛,也只让人觉得快活。这战,竟是生平未有之尽兴,生平未有之痛快。他不但看到了这世间最神乎其神的武功,也逼出了自己的最大的潜力。没有方轻尘,秦旭飞的刀不会有那样的凌厉和坚韧,没有方轻尘,秦旭飞的意志,不会有那样的强悍和不屈。宝刀总要经过磨砺才能绽放光华,名剑总要与名剑相击,才能擦出那样灿亮的火花。他不知道,方轻尘是他的磨刀石,还是他生命里注定以他的切去相击相斗的名刀宝剑。他只是这样单纯地觉得,有敌如此,人生至幸。只是只是这战,方轻尘固然出奇地强大,但比起上次方轻尘在甘宁殿为救楚若鸿而走火入魔时所爆发的可怕力量。却是大有不如。以他的战斗经验,胸罗眼光,这次倾力施为,长久缠战后得出的结论,方轻尘开始确实是在保留实力,但到了最后,也是真地在全力应战,并无再隐藏本领。那么。上次秦旭飞蹙眉凝思,难道方轻尘的武功在走火入魔陷入疯狂时会数倍增加吗这世间,到底哪门哪派,哪个传说,会有这样的武功。若从中寻脉探源,有没有可能查清又想起了那似乎极为荒谬混乱的猜想。以及上回在甘宁殿听到方轻尘无意中说的话,秦旭飞又长叹了声。真相,他真的有可能察知吗看着秦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