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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阅读

作品:耽美 小楼传说 Ⅱ(共4卷)|作者:娇阳映水|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8 01:33:50|下载:耽美 小楼传说 Ⅱ(共4卷)TXT下载
  看着秦旭飞的神情百变,欣喜黯然兴奋迷惘,祁士杰暗自奇怪。正欲开口询问,外头敲门声响,却是管家特意来告之。热水和药物都已经准备好了。那边赵忘尘出去招呼吩咐下人,刚把诸项事情就安排好,就见着方轻尘迎面而来。方轻尘梳洗得快,那是因为他特别图简单爽快,在自己家里办事全由着自己性子,从来不讲究。直接去后园的井边,自己给自己打了三四桶冷水上来,兜头冲洗数次。回身进房里换身衣裳,他这就算完事了。赵忘尘看着他身轻爽,只头黑发因为湿得透了,所以不束不扎,由着着湿漉漉地散贴在身后,身白衣也还是散散披着,就这么在月色中悠然行来。竟是怔了下。才记得要走上去。低声禀报自己地是如何招待秦旭飞他们的。方轻尘却是听也懒得听,闲闲挥挥手:“你看着安排好了。就说我打架打累了,自个睡下了。他们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恕我不送了。”赵忘尘愣了愣:“师傅,这样不太妥当吧”“翻墙入室谓之贼。他个堂堂议政王,半夜三更翻我的墙,就很妥当了”方轻尘冷笑声。赵忘尘不敢再辩,只是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忍耐不住,低声问:“师父,这战结局到底如何”“结局如何”方轻尘斜眼看他:“结局如何你长着眼睛看不见还要我跟你多说。你看我象是输了吗”赵忘尘干咳个几声,句也不敢答。方轻尘重重哼:“我的武功比他高,自然是我赢了。但那是这战他不敢放手打到最后,否则”“否则”赵忘尘小心地表现着自己适当的好奇与不解,惟恐表情和语调有丝差错,让方轻尘恼羞成怒。方轻尘倒也坦然,笑笑道:“若只是单纯的比胜负,没准最后赢地人是他。”秦旭飞是天生的战士,武道之上,他有不可思议的天份。最简单的武功招式,从他手里施展出来,都具有莫大威力。纯于那种就算碰上三流师父,学着四流武功,练着五流招式,自己也能莫名其妙成为流高手的所谓天才。他的打斗经验,甚至让他的每寸肌肉,每丝血脉都似有了自己地意志,受伤之时便会立时自己收缩紧绷,巧妙卸力,将伤害减到最低。这倒也还罢了,若只论天才的话,没有人能天才得过从小楼里出来的怪物。但是秦旭飞的锐气锋芒,却是无可匹敌到让人不可思议。每击必尽全力,必拼性命,他那种悍勇无畏,足以把武功远胜过他的人也吓得斗志渐消,最后不得不选择退避。方轻尘自然不是被吓住的。可是秦旭飞受了再多的伤也不知恐惧,斗志只有更强,刀势只会更加凌厉凶狠。而他的天份使他在被挫时也直在吸取经验教训,随时改进着他地战法。无论什么招式,只要伤过他次,第二次就定不可能再收到同样效果。方轻尘初时打得还算游刃有余,渐渐就开始觉得艰难吃力,就是这个原因。整场战斗,秦旭飞直在学习,在进步,在提升,受益上,他比旁观的赵忘尘要多得多。方轻尘并不是真的打不赢他,只是无法不付出代价地打赢他。方轻尘这种人,喜欢的是白衣飘飘,举重若轻,看似漫不经心地摆平强敌。要他打得累死累活,辛苦受罪。搞不好还脸上破相,眼睛少掉只,缺条胳膊少条腿之类,他肯定是宁可输了算了。赵忘尘的神色有些震惊,有些失望。方轻尘看着好玩:“比武也许是他赢,但如果是拼生死的话”方轻尘从鼻子里哼出声:“他半点机会也没有。”啊,纯以武功规规矩矩地打架是多么辛苦地事。若论杀人之术,秦旭飞最好祈祷自己在沙场之上有机会和他单挑。否则他可以有十几种得点脾气也没有。英雄君子,等于笨蛋白痴。碰上他这种睚眦必报地小人,不死才怪。只是这次他不能真对秦旭飞下杀手,打斗之时只想着叫他知难而退,让他甘拜下风。心服口服。谁知道这个蛮小子强悍若此,倒害得自己番辛苦。方轻尘又觉得胸口发闷了。倒不完全是心情郁闷,而是他被迫和秦旭飞地硬拼几次,也受了点小小内伤。以他自恋兼自负地性子,这种暗亏又是坚决不肯示人,所以秦旭飞那样大大方方口淤血吐出去,他却是不露声色。强行将伤势压下去,于是内里伤势不免更重。他倒也并不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只淡淡问赵忘尘:“这战,你看得如何领悟了多少”赵忘尘脸上微红,后半段他根本没看清。低下头去,连忙整理思绪,想着怎么说明自己感悟和想法,耳边却又听得方轻尘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晚上没事。你到后园比划着给我瞧瞧吧。”赵忘尘精神振,知道方轻尘是要同他详细解说指点此战的精微奥妙之处了。今夜这二人战,自己所受之益,只怕比得上平时年之功。这个时候,他还哪里有心思去理会秦旭飞有无受到怠慢,随手招来个从人,低声让他去通知管家待客。自己则屁颠屁颠地赶紧跟着方轻尘去了后花园。秦旭飞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要清洗上药包扎颇费时间。可是都到了包扎梳洗换衣完毕。眼看着离上朝只剩个时辰了,方轻尘和赵忘尘这两个主人却直没再有出现。只个管家满头是汗,满脸堆笑地努力陪着。以秦旭飞地身份,这般相待,岂止是怠慢二字可以形容。祁士杰的脸早就冷冰冰地挂了下来,那管家的虽然努力在笑,可那表情也和哭差不多了。好在秦旭飞也不以为意,眼看着时候不早,笑便告了辞。而最后,连送行,都只有管家在门口鸡啄米似地打躬作揖。等到离了方侯府,祁士杰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怒气,重重哼了声:“方轻尘也太过张狂无礼”秦旭飞却只笑:“今晚被逼着和我打了架,他心情正不好。照他的脾气,你真觉得他出来相陪了,反而会比较好看”“所以他就可以把王爷扔在书房,自己安然睡大觉去”祁士杰极之郁闷。秦旭飞哈哈大笑。睡觉他与方轻尘战,将方轻尘逼到这种地步,方轻尘还能睡得着他可没那么妄自菲薄。“他睡不着的。方才他没来,赵忘尘也没来。赵忘尘是个懂事的人,不至于冷落我们。既然连他也没来,想是方轻尘抓紧时间,乘着赵忘尘对刚才战印象最深刻时,倾力指点他去了,好让他能及时将我与方轻尘的武学精华融为己用。”祁士杰的神情不觉间有些羡慕:“方轻尘待赵忘尘果然是极好地。看样子,他是真想把这少年当成衣钵传人了。”秦旭飞不语,只举头望长空冷月,过了会,才轻轻地道:“是啊,他待他确是极好”祁士杰听他语气有异,心中疑惑,正欲动问,忽听秦旭飞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祁士杰脸上红,刚才目睹那极之激烈的战,心神震动太甚,他竟是将最初的来意给忘得干二净了。他忙四下打量番,见长街寂寂并无行人,这才自袖中取出那份密信,低声道:“王爷,国内有变”秦旭飞神情微愕,伸手接过密信,展开看,神色渐渐沉寂下去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不过又是,争夺,内哄,暗算而已。骨肉之间,竟是永远都少不了这样的戏文。当初大哥得位之时,曾经肃清过许多反对势力,也杀过几个兄弟。只是总要顾忌着名声和影响,到底没把自家兄弟全杀光。如今那几位王爷们,在龟缩数年之后,终于又开始有各种异动了。还有大哥的几个儿子,如今也是个比个阴险狠毒,用在自家兄弟身上的手段,比起父叔辈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有现任秦王当年的大好榜样在前,这才几年,那争位夺谪地幕,眼看又要重演了。秦旭飞低低叹息。那个位置,真的就如此吸引人吗大哥皇兄你坐上了那个位置,又眼睁睁看着儿子们和当年自己对付父皇样,诸般动作,你死我活,动荡威胁是不是,也会有些苦涩,有些无奈,有些后悔秦旭飞摇头。不会。那个人,什么都可以悔,却唯独不会去后悔曾经为那切所做出的努力。那个位置,真的是足以让人杀父弃母,屠兄戮弟,诛妻灭子秦旭飞明白,可是秦旭飞不懂。他默默合拢手心,过了会,展开五指,原本的纸密信,便化作万千飞屑,消失在夜风之中。“不许泄露消息,也不要插手这些事,只让人密切注意,对于那些给我们传递消息,意图同我们绑在条船上的人,别太远,不过,也不要太近。”祁士杰低声道:“王爷”秦旭负手,抬头仰望在微微的曙光中,黯淡西沉的半轮月亮:“士杰,那是我们地故国。也许我们这生都不会有机会回去,但至少不该希望它动乱纷争。至少我们自己,不可以介入到这动乱纷争之中。”祁士杰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低下头,沉沉地应:“是”

  第九十三章 无花之果

  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那圈圈的涟漪,便向四去。大燕皇宫很热闹。金粉红纱,描龙绣凤。宫苑里四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最热闹的,则是皇后的甘泉宫。这已经是燕凛第三次纳妃了。数月之前,乐昌失母大恸,失态昏厥。燕凛最后却还是没有忍心接受谏言,派人来专门教导乐昌,怎样去做个合格的皇后。然而,几个月的时间,那个只会无助痛哭的半大女孩儿,却已经不见了。甘泉宫内,乐昌正装华服,正襟而坐。这几个月,她大量阅读宫中记书册,努力体会历代皇后及主事贵妃们的处事之法,有疑问之处,便去请求有经验的宫人指导。到如今,她已经全面接手总管了宫内的大小事务。内侍宫女,流水般排队鱼贯进来奏报,她巍然倾听,果断下令,他们又流水般从她眼前离去。从稚嫩无知,到成熟沉稳。从惊慌失措,到熟练敏锐。她成长得那么快,以至于高阶的宫人们总是谄笑着奉承她,说她是天生的皇后。而她,只是微微笑而已。她只是努力想要做个好皇后,想以此来回报这世上,除生母之外,唯如此善待她,维护她,安慰她的那个人。皇帝广纳宫妃,这对于从小在皇家长大的她。也是觉得理所当然。身为皇后,她理当贤德,心胸理当比别地女子更加开阔。如果她要为宫中每增加个女人而痛苦,那她就不配做个皇后。更不要说。她会根本活不下去。虽然年纪幼小,她也能隐约明白燕凛迎娶豪门权贵之女的必要原因,要接受理解,对她来说,不难。她的心情是平静的。没有嫉妒,也没有担忧苦恼,只是熟练沉稳地专心处理着纳妃地事宜。她不懂得要独占。爱情之花还来不及在她心中绽开。命运便已经催逼着她登辇远嫁。属于她地璀璨的花季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无花之果,却也许同样可以成熟到甘甜。对她来说,丈夫,便是那个待她极好的人,是她在这人世间唯的亲人。如此而已。所以她发了誓要为他维护后宫,帮助他,替他分担,守护住这个完整的家。新进的如妃是名门望族之女,又有貌美多才之名。再加上父掌军权,兄居要职,满门风光正炙手可热之时。这样身份高贵的女子要入宫。诸般仪式那是断断怠慢不得。备礼。制册宝。吉日各色礼物赏赐她要过目,贺表奏仪她要认可。人事安排她要考虑。纳妃是宫中大事,琐琐碎碎,无不是在考验她地能力。好在,这已经不是第次了,所以她已经知道应该如何掌握进退,把握分寸。其实,当燕凛的第个妃子,明妃,挟着雄厚的家世与明媚的姿容,声势浩大地进宫来时,她这个独处异国,势孤力单,别无亲援的皇后,确实有过短短段时间的惶恐。然而,她还是样很用心地替明妃安排着宫室居所,从人起居,将各项庆祝,喜宴,仪式,操办得隆重而热闹。有些宫人为了表示亲近,想成为她的心腹而说的那些别有用心的话,她概不听不闻,反而斥责远逐所有意欲挑拔的人。不是为了表现皇后地大度,她只是不愿意让待她那样好的那个人不快活。即使她自己并不快乐,她也知道还是要做出快乐的样子来。没有势力家族支持地乐昌,在宫中地言行,从来就不是秘密。不但燕凛能很快知道,就是宫外地明妃家人,也可以随时打探到。有政治眼光的人都很清楚,只要秦燕两国没有翻脸,那么,身为秦国帝姬地乐昌,皇后之位定然是稳如泰山。入宫可以争宠,却不可在时机不对时争夺后位,自寻死路。因此,明妃以及她背后的家族,便对乐昌的诚厚大度相当满意。历,所以更能感受乐昌的诚意和努力,对她的怜惜爱护之意也就更浓。明妃入宫后,燕凛虽然也颇宠爱她,但对于乐昌的关怀,却未曾稍减半分。明妃也很得体地表现着对她这个皇后的尊敬,从无半点失礼。乐昌最初那小小的惶恐,浅浅的疑虑,也就悄然释去了。其后再纳玉妃,燕凛亦是般相待,皆是爱护宠惜,两妃之间,却是不偏不倚,厚薄不分。每月,他留宿皇后宫中的时间也永远是最多。那两位妃子也并无显示半分名门出身的傲气,虽都年纪比乐昌略长,却始终待她是恭敬且亲热,乐昌处理宫务时,也常征询二妃意见,平常与二妃相处,于琴棋书画,这等学问知识上,倒也多得二人指点。于是,此时此刻,燕国的宫廷在表面上,是派和睦,后妃相得甚欢的。在新的时,皇后和两位妃子是起在热心认真地忙碌操办着。“皇上驾到”听得外头宫人的传报,甘泉宫上下人等,俱无慌张。最近这段日子,皇上几乎每天这个时候来,大家也都习惯了。其实纳妃的准备主要是宫里忙,没燕凛这个主角什么事。纳妃毕竟不同于立后,没有什么定要他出面的地方。不过做为个体贴的丈夫,下了朝,处理完了国事,他也还是会尽量抽空,来陪陪自己的妻子,别让她个人忙得太辛苦。乐昌也未出迎,待得燕凛入殿,她也只浅浅施了礼,夫妻便含笑入座了。这些都是燕凛特许给了她的特权。燕凛笑问:“皇后忙得如何,可有什么未决之事”乐昌温婉垂首:“有两位姐姐帮忙,还有宫中几位老人提点,我若还有什么事不能决断,还要打扰皇上,那就真是太过愚笨了。”她轻轻拿起案上金盘里的册子:“这是各府诰命,宫中各处管事送来的礼单,还有我拟好的如妃入宫时的诸般赏赐,皇上请过目。”燕凛其实曾许她不以臣妾自称,且能在无人时直接以名字称呼自己。不过乐昌几番争执,最终虽然敢自称为“我”,到底还是不能开口,直接叫燕凛的名字。燕凛也知宫中礼法严峻,待她过于亲厚无碍,只怕反而害了她,所以也没有勉强。此时见她含笑将各色文册递过来,也笑接了,却不打开,信手又放回案上的金盘。“这些事皇后做主就好,我岂有信不过的。”他微笑道:“乐昌,告诉你个好消息,秦国有人给你送礼来了。”“送礼”乐昌愕然。“你四哥和六叔分开送了两份礼过来,说是贺你的生辰呢。我看再过个时辰,礼物就办好交接,可以送到甘泉宫这里来了。”燕凛笑道:“算起来,如妃入宫之后,接下来就该是你的生辰了。这是你进宫来的第次庆生,我们定要好好庆贺热闹番。”“四哥,六叔”乐昌有些木讷地重复遍,想要欢喜笑,却还是半个笑容也挤不出来。多么遥远的称呼,她的六叔,她见过不到三次,连他的长相都不记得。至于四哥,更是年都说不到两句话。这两个人,竟然会记得她的生辰“你不高兴吗”燕凛微微蹙眉。乐昌抬起头,左右看眼,宫人们自是知机,尽数退了出去。“皇上,他们不是送礼给他们的侄女和妹妹,而是送礼给大燕国的皇后,是在向您示好。”她诚恳言道:“皇上不必以我为念。无论他们所求的是什么,若是于燕国无益,万万不可答应。”燕凛闻言愣,看着她诚挚而清澈的眼,心里有些暖。他知道乐昌是多么渴望亲情,渴望被关心被爱护,即使明知是施舍是别有用心,她也是会把抓住,死死不肯放手的。可是,因为想要维护他,怕连累了他,她却可以斩钉截铁地将那万里之外,故国送来的份情义拒绝到底。燕凛轻轻叹,复又展颜笑,伸手轻柔地抚过乐昌的眉心:“傻丫头,就算是别有所图,我也知道如何自处,不用为我担心。你只管安享礼物就好。难道我大燕国的皇后不值得别人的尊敬与讨好吗快别再皱眉毛了。我身为皇帝,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妻子操心得愁眉不展,这皇帝做得可也太无能,太无趣了些。”乐昌素来信服于他,听燕凛这么说,心中纠结自去,垂头笑:“原是我多虑了。皇上想的自然是周详的。”燕凛微微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拉了开去,闲闲问她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看什么,喜欢怎样庆祝生辰。乐昌虽然总是回答无需大肆张扬操办,却哪里禁得住燕凛这般细细追究,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样眉眼带笑地提出项项建议,不知不觉,便也让微笑长长久久留在了自己的唇畔,柔声应答。燕国,已经是派盛世光景。皇宫内热闹红火,皇宫外也是片繁华。堂堂的大燕国京城,绮罗绵竹,店铺林立,百货俱呈,闹市中,街头巷尾,行人摩肩接踵。抬眼处,随处可见新起的或者是新翻修店铺客栈,到处是崭新的红砖碧瓦,粉刷过的白墙散发着石灰的碱味。西街上近日也又开起家大茶楼,却是竹楼茶舍。在这片喧闹富贵之中,这竹楼却别有番清雅风韵,让京城中人耳目新。

  第九十四章 天子脚下

  大街这新开的茶楼中,楼上楼下,操劳奔波的都是农家虽说都是平平,但是言行举止之中,自有股农家女儿的清新质朴之气,也让京城中人耳目新。楼好,人好,茶更好。所以这茶楼开张的日子虽然不长,生意却已经是好得出奇。当然,座生意很好的茶楼,能在这寸土寸金的西街上安安稳稳地立着,也就说明这座看上去乡野气息浓郁的茶楼,绝对不真是哪个乡绅村夫所开。没有点儿背景本事,如何能摆得平那些方方面面的人物,大大小小的衙门。再当然,如果茶楼主人是和皇上身边的红人,我们那威风八面的封大统领,沾了点儿亲,带了点儿故,就算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吧,有封大人的金面作保,能在这西街立得安稳,也就是理所当然了。京城那些专向商家伸手敲竹杠的官府里头,都言之凿凿地被流传进去了小道消息,说这家茶楼和封大人关系匪浅。封大人本人对此却是守口如瓶。想来也是要避着物议,他甚至很少光顾此地。不过,封大人的第号得力助手,新近调入京城的安无忌安大人,倒是非常喜欢这里的农家清茶。三天两头的,得了空闲就爱往这边跑。安无忌远离京城这么些年头,回来了,任职又在相对独立的行人司,平日里不太和京城这些大小衙门打什么交道。他地实权虽大。头衔上却不过是个不显眼的副职,在这街上随便盆水泼出去就能浇湿三个官员的京城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因此,他在京城里游来荡去。街道上官马官轿来来回回。却愣是难得遇上个可以点头问声好的熟人。所以,安大人他在这茶楼进进出出,也就谈不上有多显眼。时间长,他已是悄没声地和茶楼主事地青姑娘厮混到非常之熟络了。这天天清日朗,风和日丽,我们地安无忌,安大人。安公子,又晃着把根本用不着的扇子,慢悠悠踱进茶楼里来。才进大门,四面八方已有不少侍茶的农家女殷勤招呼着:“安大人。”那些常来喝茶的茶客,也有不少含笑寒暄:“安大人。”安无忌姿态洒脱地合折扇,对四下拱了拱手,再冲姑娘们摇摇头:“是安公子,不是安大人。大人大人,叫得多了,把我都叫老了。小生现今还未曾婚配呢”四周响起片哄笑之声。安无忌悠悠然甚是自得地刷声又把扇子展开。随口问离得最近的茶女:“你们青姑娘呢”“在后头烹茶呢”茶女笑答。安无忌点点头,熟门熟路,径自往后园明标着“客人止步”的所在而去。茶楼上下人等对此现在已经是司空见惯。没人会想着阻止。然而安无忌的人影去。这茶楼里自然也便不再是当面那片纯粹地亲切热络了。各种八卦揣测之声。此起彼伏。交头接耳间,很多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看起来。这位安大人和青姑娘的好事不远了。”“是啊,这安大人每回来,总要青姑娘亲自招呼,现在都直接往园子里去了。听说是青姑娘会拿什么家传独门秘方调配的好茶专请他人喝,要说他们之间没事,谁信啊”“那青姑娘为人是不错,也爽俐能干,又挣下这么份家业,可那个”说闲话的人干咳声,把个嗓音压到最低:“那长相咱实在是不敢恭维,还有那腿安大人这么年轻俊俏,而且好歹也算是个官,怎么就会这么掉价”“嘿,这老兄你还不明白这青姑娘跟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封大统领是亲戚啊。这茶楼能建起来,封大人可是四下打过招呼的。这安大人大概是想借着青姑娘这股东风,好好地攀上封大人这棵大树”听者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这就对了,男人么,前程总是最重要的。有了前程,以后家里再多纳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不也样”客人们低低私语,窃笑喟叹,而侍茶的那些农家女们,也难免是你眼望我眼,悄然表达着心中的艳羡与隐约地妒忌。这些茶女大多和青姑不同村,都是四乡八镇被重金征集来做活的。在茶楼里做个月,比在庄稼地里干年赚得还要多,又开眼界。自从进了京城,进了茶楼,她们在家里的地位都直线上升,成了家中主要地金钱来源,也便是父母兄长最重视地家人了。虽然大家对青姑都是有几分感激地,但是妙龄女子,有几个能不做麻雀飞上枝头,翻身变成凤凰的美梦。安无忌这样年青,俊秀,多金,风趣,没架子,上无高堂下无妻妾地风流人物,又是个官,三天两头在这些农家女儿的眼前晃,怎能不引人春情萌动,浮想联翩本来呢,这些乡村女子,也都是有自知之明,万万不会真的想去高攀他的。可是安无忌和青姑如此亲密,大家自然会想,青姑这样克父克母,从来没有人待见的扫把星,长得又丑,还身带残疾,安公子接受她却接受得毫无困难。那我如她有钱,不如她有个大官亲戚而已,论长相比她漂比她干净,这安公子怎么就不能喜欢我呢于是,心里那点小小的怨和妒,也就在所难免了。自然,碍着青姑是她们的衣食父母,这种心思断断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但是既然大家隐隐都有同样的心理,那很多话不用说出来,彼此也能明白。同仇敌忾之人多了,那种隐约的暗流,也就开始悄然在茶楼诸女之间涌动。然而。同所有人地猜测差着十万八千里,安无忌进了后园之后,并没有去找青姑,而是继续往里走。又穿过两重门户。到了连茶楼中人,平时也不会被允许随便进入的内园。内园不大,也没有什么楼阁亭台。不过是有几处房屋,和片较空旷,栽了两棵树,外加摆着几块大石头,中间还有口井的所在。安无忌轻车熟路。直接找到中间的房门,信手敲,里头传来个极温和地声音:“进来。”安无忌手推开门,口中笑道:“容先”触目所见,却是张满是绺腮胡子地脸,倒是把安无忌吓得将最后个字给生生吞了回去,身子猛然紧绷,提聚内息,后退半步,脱口便问:“什么人”容谦连忙将脸上的假胡子扯下来。笑道:“无忌,这些年的探子都白干了我不过加了把胡子,你就认不出来了”安无忌愕然看着容谦。只觉得有大滴的汗要从额上滑下来。当然了。加了把胡子而已。脸部特征,双眼间的距离。还有眼神,都是他熟悉的,都没有变。作为高级密探,换装改容这等把戏他的确是应该眼就能识穿地。但是这个人是容谦啊,是那个华采风仪高贵从容丝不芶精明强干温文尔雅的大燕国容相啊满朝文武,谁不曾为他的风仪气度而暗自心折容谦就是容谦,他可以穿着绯色的官服,于朝堂之上指掌翻覆间平定天下,也可以袭青衫,融于山水,在那僻静清幽的村庄,过他那远离庙堂的安宁岁月。大燕国的容相,就是被囚锁于污秽的牢狱之中,就是被赤身绑缚于刑台之上,面对万千百姓的目光,也会是温和宁静,坦然从容。那个人,怎么可能长出满脸纠结的络腮胡子,硬梆梆凶巴巴,乱七八糟乱遮遮掩掩,让人连脸在哪儿都找不着了谁能将这样地形象和容相联系到起他想着容相进了门来,却乍入目这么张脸,安无忌觉得自己没有跳起来大喊大叫,就已经是心脏和大脑都无比坚强了。郁闷之余,安无忌黑了脸沉声道:“容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些日子两人经常接触,他对容谦的态度也放开许多,不似过往纯是上下之分。他既然已经可以如此流畅地将”容相“改叫成容先生,那么,偶尔态度不客气下,用质问表达下自己的不满,也就是顺顺溜溜地。容谦摊手:“我已经入了京城,总不成永远闷在家里不出门吧。京城人多嘴杂,旧相识也多,虽说我现在地样子变了许多,也不敢保证不会让人认出来。所以直接出门总是不妥。这几天闲着没事,我就摆弄了几副假胡子,看看能不能遮掩面容了。”容谦笑着侧身指指他身后地桌案。他向旁边这样略略让,安无忌目光便再无阻碍,搭眼就看见,容谦身后的桌子上,花样丰富,品种齐全,有地极其普通,有的极为写意的各种胡子。“你瞧瞧哪种适合我”安无忌板着脸进房来,满脸嫌恶地捏起那团团串串的东西细看。黑胡子,白胡子,花胡子,灰胡子,三绺稀疏长髯,齐胸浓密美髯,短,山羊胡,贴脸绒须,真个是应有尽有。最出格的居然还有有两撇看起来和容谦的眉毛完全样的胡子。若不是容谦的眉毛仍然完整,他肯定会以为他是把自己的眉毛剃了做的这副东西。这要是往脸上贴,可不就成了个有四条眉毛的人了“不用选了,我看先生刚才戴的最合适,保证谁也认不出来。”安无忌有点咬牙切齿。容谦这个人,天生该是什么样子,大家的印象早已经是根深蒂固了。现在安无忌觉得,就算是容谦的亲生父母魂离黄泉,来探望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的。至于那些天天手执画像,发现个独臂人就盯着看半天的密探,还有派了那些人向各处名山大川找容相的皇上,就算是和戴了胡子的容谦当面擦肩而过,怕还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想想看容谦以后可能会三天两头这副打扮,留着满脸的大胡子,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东游西逛,悠哉游哉左顾右盼,研究这天子脚下的发展态势安无忌有种全身爬满了毛毛虫的不适感。

  第九十五章 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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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无忌全身发寒,容谦却完全不理会他那幅寒碜的表情看手里的大胡子,又将其粘回脸上,对镜自揽,略有些烦恼地喃喃自言自语:“这副胡子确实最能掩饰容貌,但是和我的身材打扮太不协调了。”也是,就他现在这幅单薄的身板,半残之身,配上这样副凶神恶煞般的胡子,怎么看也是太过刻意了些。安无忌额头上青筋跳三跳,终于忍无可忍地抗议:“容先生您就不能等我走了,再继续研究您的易容大计吗”容谦失笑,随手把胡子抛开。“无忌,不过是玩笑下,你生什么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没定力。”安无忌腹诽。真抱歉。我以前也没发现,那个万事从容淡定,三言两语便可折服天下英雄的容相,居然是这么“风趣”,这么喜欢“开玩笑”的人。看着他的脸色,容谦很是无奈。人啊,为什么就这么死板呢。他不过偶尔转变下形象,真的便这么让人不可接受吗以前他是身居高位,责任重大,所以不敢过于轻忽,原本性子里幽默玩笑的那面,自然都不得不小心收敛起来了。但是他自问当宰相的时候,也是直当得很亲切很随和的嘛,至于现在脱了身份,放松下来,适当幽默下,就让人如此大受打击吗他微笑着坐下:“好了,无忌,咱们不说笑了。既然你直接进来找我,想来是有重要的消息需要让我知道。”安无忌也闷闷地坐下来:“先生让我注意秦国那边的动静,我直不敢轻忽。最近秦国内部暗潮汹涌,几个王爷联起手来跟他们那位大哥玩阴的。那几个王子也不安份。朝堂上拉帮结党,斗得极欢。”安无忌语带讥诮:“我想秦王这段日子大约吃饭不是很香,睡觉也不是很稳。现在已经有人将手伸到燕国来了。今天两个秦国王爷的厚礼已经分别送到,还夹带着给皇上的信件”容谦淡淡问:“皇上怎么说”“他们地借口是为皇后庆生辰送礼,皇上也就装糊涂,大大方方把礼收下了,回了信,谢过这位叔叔位兄长对自家侄女妹子的关爱。然后别的什么也没有说。”容谦满意至极,眉宇间便含了笑:“只是回封滴水不漏的私信,却不回以正式国书公文”安无忌也点头。他也是成精的人物了,哪能看不出燕凛现在是还不想卷进秦国的纷争中去,但是又不忘要将送到手里的线头给牢牢抓住。将来若是有了机会,这些个开门揖盗的秦国王爷皇子,便是拿在了燕国手里。可以将秦国大大割肉放血番地几把好刀。容谦却又若有所思。恐怕燕凛现在不是不想利用这已到眼前的机会,而是还不能介入到秦国纷争中去“杨家的女儿也快进宫了吧”“是,内府的金册都送进府里了,封号也早定了是如妃。就等着过几天,吉日到了,便接进宫去。”安无忌笑道。这位年少的皇帝倒是有趣,亲政的时候。不肯依往例替自己大选秀女,却又接二连三地往皇宫里搬人,皇后之后又是三妃,进宫都是极高的封号和待遇。这等帝王行事地心思意图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倒也并不会惹起任何人的反感。老百姓免了选秀的马蚤扰,朝廷也少了许多劳心劳力的琐事。以联姻的方式同各方豪强门阀,世族大家拉近关系,又可分享荣耀和利益。安定局面和人心。内外相援,从朝廷利益来说,这实在是相当惠而不费的手段。帝王婚姻,本就如此。宫中品阶较高的妃嫔,存在地首先大多是政治意义,谈不上什么夫妻相投,甚至连姿色品行。都不是第重要。这种事。只要燕凛能尽量碗水端平。不薄待了谁,基本上就可以得到的所有人的认同和支持。做为帝王。这是本份,也是责任,何况这四个进宫的女子都是品貌才艺俱佳,若论起来,也是很配得起他的。容谦却轻轻叹息了声。“无忌,依你分析,陛下是何打算。”安无忌沉默了会,才道:“皇家联姻重臣,本属常事,但如今连纳的三妃,家中都有人在军中执重权,可见,陛下对于武将所表达的亲密和善意,要先于文臣。”容谦点头。明妃,玉妃,如妃,三家都有父兄于军中任要职,真说起来,他多年主政,费尽心血,当然绝对不会留燕国有任何支军队,任何个武将,手里可能拥有足以威胁君主的力量。燕凛地联姻不是委曲求全,而是纯粹地表达亲近和信任。军中的威信,不是那么容易建立的。燕凛他亲政未久,真正控制了军权的亲信也不多。他所能凭恃的不过是他自己正统君主的地位,以及当年容谦的安排与叮咛。只是,他那样地人,又怎么可能愿意辈子躲在容谦地余荫之下。不因为对方不是自己地亲信旧人,而意图收权,而是联姻结亲,给予对方家门至高的荣耀,让他们看到未来地光荣辉煌。只要最初能收众人的掌控可以如臂使指,那么,天长日久下去,他有自信,当自己展现了身为帝王的能力和胸襟时,这些当初仅为联姻而欣悦的臣子们,必能真心悦服,庆幸拥有这样的主君。燕凛的的策略,不能说不合宜。安无忌此时也在沉思:“真说起来,我大燕虽名将多有,各军分制,但自容相之后,再无人可以枝独秀,如果仅仅是为了内部稳定,相比这些武将,皇上更关心的应该是身在枢机的文臣。可是现在,皇上最先选择联姻的,却是武将。也就是说”安无忌眼中闪出异彩:“皇上他可是有什么大动作了”容谦苦笑:“我看皇上急于能够快捷如意,不受任何干扰地指挥军队。只是觉得现在大变和机会随时都可能来临,所以他希望可以尽快稳定局面,掌控军队,这样必要的时候,才能牢牢抓住机遇。”基本上,燕凛能在发现点点蛛丝马迹后就有这样的领悟,判断和利落地行动,容谦还是很为自己的教育成功感到高兴的。只是。唉小孩子再能干,毕竟不能跟方轻尘那种千年老狐狸相比啊。如果到时候,真的被方轻尘白白利用场,别说燕凛,他自己也会郁闷到吐血。更何况,就这样,悄悄隐藏在这里。在离那个孩子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将个个妻子娶回宫里,他的心里也是黯淡而矛盾。乐昌,明妃,玉妃,还有如妃。次又次,他只是在将自己当作帝王。全然考虑着利益得失,衡量着切。诚然,君主的婚姻不可能不与政治相干。可是如果所有切都被抛弃,生活中只剩下了政治,剩下了权衡,他是否还能有快乐可言燕凛不会亏待身边的人,皇后和妃嫔们在他地身旁,也许不能算不幸福。也许。她们会比许多国家,许多历史中的后宫嫔妃都要幸运,但是,燕凛自己呢那个平静地,给自己个个娶妻的大孩子容谦莫名地阵心痛。“也许我错了。”这样恍恍惚惚的句话,他几乎就要脱口说出声来。也许我错了。直直,我记着要教会他如何做个好皇帝。却忘了告诉他。怎么做个快乐的人。直直。我教导他如何善待自己的国家和子民,却从来不曾告诉他。怎样来善待他自己。他低头,望着自己仅余的左手。他是有责任,他是有错地吧那个与他同在这座京城之中,同在这片天空下的大孩子,会死死地记得他最后那句话吧。做个好皇帝他那样要求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做到。只是,他也说过,要他做个快乐的人。那个孩子还记得吗他是否也曾经努力想要让自己快乐呢是不是,他那轻飘飘的最后个要求,原来那样沉重,那样艰难。那个小小的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两全。他没有教过他。他也无处可学。所以,他选择当个好皇帝,却再也不知道,如何做个快乐的人。个完美的君主,个完全地君主。个除了是君主,就什么也不是的孩子。这真的就是他身历数世,集历世教训,费尽心血,想要教出来的人吗恍惚间,耳边忽然传来安无忌的询问:“容先生,你已经决定要见他了,是吗”容谦微微怔,回过神来,笑道:“看情况吧。能不见当然省事,但如果必须要见,我也无需刻意回避就是。”“是吗”安无忌忍不住冷哼声:“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切,全是先生在为将来的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