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明明气得很想揪住那小子狠揍顿,偏定睛看燕凛那红得都快发紫的脸,还有那困窘惊惶的眼。心里就是暗自疼。这孩子,几时曾吃过这样地苦,就是当年刑场之时。危险至极,他也不曾受制于人啊。好好个皇帝,又向被视做英主明君,碰上这种事,心里哪能好受得了。唉,他毕竟年轻,又直努力要求自己做到完美。太完美的人,自是免不了疲惫辛苦,偶尔放松下,犯点小错,其实也无可厚非吧。心里恼着,暗中却还是自然而然,替燕凛想转了过来。明明气怒着燕凛的胡闹,却是更恨那黑衣人,竟敢在自己的房间外头抓着燕凛不放。他家的孩子,就是犯了再大的错,要打要骂,自然都是他的事,哪里能由着旁人欺负这样想,火气愈发厉害了,只是这对象,已是由燕凛转成了那黑衣人。容谦毕竟不是燕凛,几世历练下来的心思城府自是无比深沉地,再加上他现在不能用武功,心中再怒,自是也不敢随意放纵情绪表露出来,因此心里再气再恨再着急,脸上眼中,始终是淡淡的。目光从容地自燕凛身上扫过,再慢慢移到那黑衣人脸上,微微凝,容谦终于颔首笑道:“我想,阁下也该来找我了。”黑衣人目光冷冷,语声冷冷:“你早知道我会来找你”容谦笑道:“这几年,你找过些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事,我都听说了。既然我重现于世的消息已经传出去,算算时间,不是你,就是你那个兄弟会来寻我。”“既然如此,我的来意你自是明白的了。”黑衣人沉声道。被他抓住的燕凛却是听得满头雾水,心中迷茫,只是隐约觉得,这人倒不象是有什么恶意地,眼睛有些祈盼地望着容谦,只希望容谦最少给自己个暗示,好让他可以更放心些。可是,容谦却只望着黑衣人,明明已感觉到了燕凛的目光,却是不肯多看他眼。狄,已经找尽了可以找的人,自己应该是他最后个目标,最后线希望了。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他察觉自己对燕凛过份的关心。狄此人待阿汉极好,但这些魔教里出身地影卫,怕没有谁会真把仁义道德放在心上。为了他们关心的人,通常他们都不会在意旁人的死活。如果让狄发现他对燕凛的深刻感情,为了最后个可以救阿汉的机会,狄定会不顾切地威胁自己,这样最终会害了所有人。虽说是为了阿汉地事,他对狄很有好感,也很快就原谅了狄在情况不明朗时,出手制住燕凛,但这绝不代表,他敢用燕凛的安危来赌狄的品行。只要自己对燕凛地态度轻忽从容些,以燕凛那过于尊贵的身份,和狄慎重的行事风格,整件事和平解决,大家都好过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他这里狠了心肠不去看燕凛焦虑的眼神,狄却已察觉身边的燕凛血气翻腾,情况有些不对,转头看他眼,低哼声,指间略用力,股真力袭入燕凛体内。燕凛身子晃,脸色煞时苍白下去,闭目晕倒。狄还是给了这位皇帝点不同于侍卫的特殊待遇的,伸手微微扶,没有让他倒在地上。这才抬头冲容谦道:“现在,我们可以不受打扰地好好谈谈了。”虽说明知狄不会真的伤害燕凛,但看着燕凛倏然晕倒,脸色苍白如纸,容谦心里头还是疼复紧,脸上虽神色不变,心里却在喃喃念了好几句:“阿汉,阿汉。万事看阿汉的面子。”这才勉强把心头地怒意驱散了。他目光淡淡自墙角两个被点了岤道的侍卫身上扫了眼,站在门边邀客:“阁下可以进屋叙。”狄也不迟疑,抱了晕迷不醒的燕凛便进了屋。容谦注意到他大踏步进房,毫无迟疑犹豫之态,只是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只手始终有意无意按在燕凛的要害处。可见自己果然是威名太甚,此人是断然不敢放松警惕的。容谦暗自苦笑声,回手关好房门,慢步走到桌前放好烛台。这才坐了下来。狄目光四下扫,确定没有埋伏人,这才把燕凛放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他身边,目光“阁下知道我的来意。我也只想听阁下句答复。”年又年,他天涯踏遍,次又次。他见过各国的风云人物,回又回,咬牙忍辱,卑微求助,却总被无情拒绝,点又点,所有的希望渐渐湮灭,到如今,容谦是他可以找的最后个人,最后点机会。而以往的苦苦哀求,百般忍耐,也都在次次磨折中,变成了今夜这单刀直入的冷然责问。容谦轻叹:“你已经找过很多人了,如果可以帮你,他们早就帮了。”“可是,他们却也有人跟我说过,他们是有办法救醒阿汉,只是不救而已,他们仍然坚持认为,阿汉这样半死不活,比醒过来更好。不管我如何哀求,他们不予理会,如果我敢于尝试用别的方法,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用阿汉,用我地妻子,用狄九狄三的性命来反过来威胁我。他们人人位高权重,势力庞大,本领过人,我自然不能放弃仍有的希望,也只得隐忍着再去求下个人罢了。可是,现在,能找的,我已经找遍了。除了你,我再无人可求,再无丝希望,我还有什么可以怕,还有什么可以顾忌如果你也是个明明能帮,却袖手不帮,忍心看同伴长眠不醒的无情之人,你以为,我还有什么事,不能做,不敢做”狄的声音沉沉寂寂,并没有太多地愤怒和激动,这不是威胁,这只是在说明他的决心和勇气。容谦暗自叹息,就算换了普通人,次次打击,回回拒绝尝下来,心肠也要渐渐硬了,怒气也要渐渐变得无法抑制了,何况是狄这种魔教出身的高手。绝了他最后份希望,又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不敢做的呢他强忍着不去看晕迷地燕凛,不去提醒狄,燕凛对自己的重要。他只是微微笑,站起来,走到狄面前,向他伸出手:“你看看我的身体。”狄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任何高手都不会这样轻易地把自己的命门交到别人手中去的啊。然而,容谦直微笑着把手悬在他面前等待着,若再犹豫,就不免显得胆怯心虚了。狄只手仍死死扣着燕凛,另只手徐徐抬起,全身真力充盈,准备着应付任何变故。然而,没有丝毫惊变,他地手,顺利地扣住了容谦的腕脉,轻易地掌控了个天下奇人的要害。就连狄自己心中都激起惊涛骇浪,不太敢相信这是真地,勉强定了定神,指间发力,几缕真气如游丝般进入了容谦的身体,转眼游走遍。容谦直任他施为,唇边依旧带笑,眼神依然温和,只有脸色在点点苍白下去。而狄的神情却是越来越惊愕不解,眼睛越睁越大,眸光极之古怪地望着容谦,直到最后,真气转过十二周天,确实已绕了容谦体内经脉周,狄才终于克制不往,站了起来:“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容谦微笑着收回手,虚弱得连站也站不住,好在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再强撑,他勉力后退几步,坐了下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曾被狄的真气侵入过,无不痛至极处,然而除了略显苍白的脸色,他的神色间根本找不出什么痛楚的样子来。他只是有些欣然地注意到,刚才狄失态站起的时候,终于把手从燕凛的命门处松开了。“你看,是我这样活着受零零碎碎的罪舒服些,还是阿汉那样,安然睡着,所有的痛苦背叛伤害都不再能影响他,更好呢”狄还是怔怔望着他,默然不语。容谦苦笑:“如果我真的神通盖世,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那么,我为什么不救我自己如果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你认为,个象我这样的废人,还能救得了阿汉吗”
第百九十六章 人生如梦
目瞪口呆地望着容谦,个无比传奇,自己十分重备的人物,忽然间在他眼前变成废人,这种心理上的落差,给人的意外打击确实够大。更何况容谦的身体状况这么诡异。表面上行动无异常人,其实每根筋脉,每寸骨胳,都脆弱无比,经不起丝毫冲击。他的真力过处,只觉容谦体内处处断续,处处受阻,又毫无抗力,竟如同针入败絮般。换了正常人,怕是只能整天卧床不起,还痛苦得恨不得早早死掉算了。偏这人还能言笑自若,如果不是他自暴其短,怕是根本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可怕的人物,已经虚弱到,随便个少年就能打倒他。狄这生见闻阅历也自不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有什么样的伤害,可以让人的身体变成这样。他又哪里明白,分明是种不属于人间的强大力量在容谦这凡人的血肉之躯中暴发出来,几乎完全摧毁了他所有的筋脉骨胳。虽然后来有风劲节带着这个时代不该有的神药,勉勉强强,拼拼凑凑缝缝补补把断裂的筋脉续起,毕竟已经远远不能和健康人相比了。也亏得容谦有着对痛苦超常的忍受力和惊人的毅力,经过了十分艰难的复健过程,才勉强看起来和平常人差不多,但那也只是外表罢了,内中的千疮百孔,痛楚折磨,也只有他自己才最明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谁能让你们小楼中人伤成这样”容谦微笑:“小楼中人并不是神。我们拥有些强大的力量,懂得些世人不了解的知识,但也仅此而已。既然阿汉武功天下无敌,还会因为种种原因,受伤受害。如今长睡不醒,那么,我重伤致残,再不能施展武功,也不算多么稀奇的事。”狄默然。是啊。光看看阿汉的遭遇,就知道,小楼中人也是人,也会被骗被伤被负,也会无可奈何,也会身处绝境。小楼不是神境,而包括自己在内的世人,却总是用无所不能地心态。去幻想那个神奇的地方。其实,小楼中人,真的有本事救得了阿汉吗容谦只是伤重,还不是半死不活地长睡不醒。如果他连自己都救不得,又如何有办法去换醒阿汉所谓小楼定能救阿汉,是否只是他们几个人。绝望之下,安慰自己的个幻想只是,除此之外,他们又还能再做什么再盼什么就象溺水的人。纵然发现最后地那根浮木没有用处,能做的,怕也只是紧紧抓住罢了。容谦柔声道:“你们执念太深,心想要阿汉醒来,且不论大家有没有本事让他醒来。便是真有,你们觉得,让他醒过来。面对这切,真的就好吗”狄低声道:“他不知道真相,他直到最后还以为是狄九再次出卖他,他”容谦轻叹摇头:“那么他醒过来,知道狄九没有出卖他,又如何呢难道他们可以冰释前嫌,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快快乐乐生活在起”狄不语。这种事,阿汉做不到,而狄九,怕是根本不屑做吧。“如果醒来之后,不过是场冰冷的解释,次冰冷的离别,他醒来,真的好吗更何况”容谦凝视他:“狄九还能活多久呢”狄微微震,却没有说什么。狄九的身体状况,他和狄三心中多少都是有数的。“他不死,只不过是因为阿汉没有醒,所以强撑着不肯死罢了。我相信,只要阿汉醒过来,切都说明白了,他干地第件事,就是告辞离去,然后,找个没有人能发现的角落,安静地等死。而阿汉,也许不通世务,但其实并不笨,如果他真的有心,未必不能发现真相。”容谦深深叹息:“你觉得,尽切力量让阿汉醒过来,让狄九没有牵挂地去死,再让阿汉面对狄九的死亡,这样,对阿汉真的好吗”狄沉默良久,方才轻轻问:“你们什么都知道”“我们并不象你以为的那样无情。阿汉是我们地伙伴,在小楼入世历练的规则允许之内,我们总会尽力去关注他的。我们不救醒他,固然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做到,也是因为,我们真的觉得,唤醒他,也许反而是件残忍地事。”“可是,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法感觉,难道就不残忍吗”“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你既然与阿汉相亲近,也该知道,在我们小楼中人看来,生死不过是个历程。肉体的伤害,生命的存续,于我们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阿汉从来不把受伤当回事,阿汉也不怕死。谁又能确定,死亡的尽头,不是另场让人惊喜地新生呢阿汉生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快乐地,不受打扰地好好睡觉罢了。现在的切,于他来说,也未必就是祸事灾劫。”狄沉声道:“生存,死亡,这种事情,古来智者哲人都能看通看透,不以生死介怀,你们小楼中人有这样地想法我也不奇怪。可是,我自己是个俗人,对于我所关心在意的人,我能选择的,也是俗人的守护,俗人的坚持。”容谦苦笑:“那么,我确实没有能力救他,你要怎么样呢”他看着狄,有些苦涩地摊摊手:“杀了我”狄反而被他问得怔住了。在他本来的预想中,容谦是燕国权贵,是小楼中人,本领高强,权高势大,自己就算用尽手段,怕也难以占得他半分便宜。只是这已经是阿汉的最后次机会了,就算了拼出性命,总要尽最后分力的。可是,偏偏容谦现在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偏偏容谦毫不掩饰地表明切,偏偏容谦和以前所遇的小楼中人都不同。没有丝冷漠,毫骄态,温和恳切地同他交谈,言语间,也有对阿汉深切的关怀。现在。他还能怎么办呢杀了容谦还是严刑逼供他这还在发呆,容谦却已笑,替他分析下去:“我们从来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你纵杀了我,我也不会恨你,其他的伙伴,也不会特意来找你报仇。当然,你要小心。别自己撞到他们手心就成。你也可以尝试用种种方法逼迫我,只是,我全身皆伤,来,经不起刑苦,二来。我能带着这种伤撑到现在,怕是什么人间刑法,都不能让我有太多感觉了。至于别地威迫利诱之术,只怕也是没有效的。我们小楼中人。入世只为历练,经历的切人与事,都只是历练的过程,从来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自己的原则,这点,你也应该明白。”狄确实不能否认。当年和阿汉在起,就知道,阿汉那不肯杀人,不肯说谎,不肯言而无信地原则,好象是从来都不肯改的。他这里心绪纷乱,确实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容谦。如果容谦足够强大,他还可以尝试着不择手段,偏偏容谦却又如此虚弱,言语态度,这般和气从容,连他都不好意思翻脸无情了。至于说,利用身边的燕凛去威胁容谦,这个念头,他却是想也没有想到过的。小楼中人感情淡漠,很难真正投入地去在乎个人。而所谓帝王将相的高贵身份,对他们来说,和贩夫走卒又有什么不同捉住燕凛只是个意外,平白惹上个皇帝,已经是让人极头疼的事了,也没必要再去惹更多的麻烦了。当然,这也是因为燕凛的身份太过贵重,就算是胆大包天如狄,对于是否要冒天大地风险,利用这种人质,也不能立刻下决心。如果真想找人威胁容谦,他个人倒是以为,那个曾经救过容谦,和他兄妹相称,且直住在国公府里的普通村姑,也许更有效,麻烦也更少点。他自然不知道,容谦直提着心同他周旋,最怕就是让他查觉燕凛对自己的重要性。所以,他既不敢过于重视燕凛,也不敢对燕凛表现地过于漠然,从头到尾只很随意地看燕凛几眼。容谦待他态度远比方轻尘等人要好得多,固然是因着容谦的性子温和,也是因着这个时候,实在不敢激怒他。容谦边尽量表现对阿汉的关怀来动之以情,边故意表明自己身体的最大秘密,来震动狄,又提起狄九地生死来搅乱狄的心境,也是要让他心绪纷乱,无法更理性地思考。此刻看狄神色迟疑不定,容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轻轻道:“不要再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事了。这些年来,你走遍天下,求尽了人,而狄三为了阿汉也寻遍奇药灵方,历险无数,结仇无数。这人世之间,真要有能救阿汉的办法,也早就让你们找出来了。既然是到现在还不行,你们也已经尽了力,不必再勉强自己了。回去吧,多陪陪阿汉,也多陪陪你地妻子,不要”他声音顿,语带谓叹:“不要让狄九最后的岁月太过孤单了。”狄苦笑声:“我又有什么脸回去呢。救不了阿汉,回去看他点点死去吗狄九也不稀罕是否有人相伴,更何况”他冷冷扫眼晕迷的燕凛:“我得罪了大燕国的皇帝,那么轻易说走就能走吗。”容谦笑:“他的事,尽可交给我,总不至给你留下什么隐患就是。只是他醒来之后,难免会爆跳如雷,大索全城,所有来历不明,身怀武功,或是没有京城户籍之人,怕都要受盘查追索,为免麻烦,你还是早早离京,尽快脱身地好。”他话说得诚恳坦然,副全是为狄打算地态度,语气从容坦荡,倒象是从没想过,狄有可能不放过燕凛般,反而说得狄微微呆。这个时候,他若是说,自己还打算继续抓着这个倒霉撞上来的燕国皇帝不放,好象是有些不妥当啊。正迟疑间,容谦忽得微微皱眉,站了起来,狄反应略慢,却也立时跃而起,掠而出。几乎是在两个呼吸之间,他已是左右,抰着两个侍卫重又回到了房内。而容谦也立时轻轻吹灭了烛火。再过了会儿,院门外才传来明显而急促的脚步声。
第百九十七章 猝不及防
谦因晚上身旁不用下人守着,所以院子的门向不关亮后,让下人进出。这时只随便推,虚掩的门户就开了。管家喘着气跑进来,也不敢立刻进屋,在屋外喊了嗓子:“禀报国公,宫中来了几名侍卫,说是宫里有话要传报给国公。”过了会儿,屋内方亮起灯影。容谦的声音安然传来:“请客人厅里奉茶,我马上就到。”管家应了声,转身要走。容谦又淡淡加了句:“半夜三更的,不必再扰人清梦,用不着另外派人进来伺候了。”管家答应声,这才退了出去。容谦微笑望向狄:“怕是宫里派了来找皇上的人。来的也必然不止两三个,府外想来最少有几队人守着呢。我若不去应酬,他们即刻便能查觉不对,到时候硬冲进来,只怕麻烦不小。”狄沉默不语。凭他的本事,若全力施为,要冲出去倒也不是就不能。可若是逞匹夫之勇,去与国为敌,说不得也实在是太愚了些,难免会连累阿汉他们。当年魔教何等强大,还不是让各国联手,打压得只能龟缩处。容谦微笑,大大方方系好衣袍:“我先去稳住他们吧。阁下若信得过我,还是早早脱身为妙,若是不信,你也可以偷偷跟在我后面,我若说出半句不该说的话,你也可以立刻出手。”他也不等狄说话,施施然从他身边走过,推门而出。从内心来讲,他倒是情愿狄跟着自己的。只要把狄调开了燕凛的身边,自己总会有别的办法彻底解决威胁的。实在不行,找个理由。让下人请小姐出来,再当着几个宫中侍卫喝破狄的身份和藏身之处,有青姑和侍卫们联手,再加上自己从旁指点,再让人惊动外头围着地侍卫队。就算是魔教出身的影卫,怕也难以脱身。纵然对不起阿汉,也要先过了眼前关再说。然而,他路出房,徐步出院,狄向外走了几步,却终于停步驻足,没有再跟上来。容谦心中失望。偏偏连步伐的节奏也不敢稍错下,依旧看似从容地出院去了。堂堂国公,在正厅接待几个宫中来的侍卫队长,自是让几个人受宠若惊,施礼不迭。容谦闲闲问了几句,侍卫们的回答也有限。他们也是临时接到命令才出宫来国公府找皇上地。只是在大门处问了。皇上并没有进府,他们十分担忧,所以才惊动了容谦。因为说的是皇帝半夜溜出宫这种不妥当的事,容谦自是没让任何下人在场。这时也就大大方方道:“你们不用担心,皇上只是没由正门进出罢了,其实已是悄然进了府,在我房里同我说话闲饮,不小心喝多了。已是醉倒了。”几个侍卫心中松,神色间却也有些无奈。亏得这位国公爷,能这样神色自若把皇帝半夜爬臣子墙的事。说得这么轻松随意,好象再平常不过般。其中个位阶最高的首领起身施了礼:“既然是这样,请容属下们去看望下陛下”容谦笑道:“皇上年轻,行事有些任性。他半夜来寻我,我就是怕惊动下人,把这事传出去,才在自己房里陪他饮酒。如今他醉了,只得从权在我的卧房里歇着,我哪有将你们引进自己卧房去参观的道理。若让府里的下人看着,成什么样子。万让人猜出了真情,于皇上地名声,实在是大大有碍的。”几个侍卫汗下称是,连谢容谦的提醒。“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会尽量掩饰的。你们也不必多待,出府去在外头隐身等着,我尽量想办法给皇上解酒。能不误了早朝最好,若实在没办法,误了时辰,你们也传个话回宫去,让李总管宣称皇上身子不适,早朝暂停天。总之等皇上酒醒了,我再悄悄把他送出去,你们立刻护他回宫就是。”以容谦的身份和与燕凛的亲近关系,这些贴身保护燕凛地侍卫谁能不信服他的话,自是应声领命的了。容谦略思索又道:“还有,派人去往史世子府上。我估摸着李总管定会请史世子过来,你们半路拦下他,让他别过来了。半夜三更的,人来得越多,动静越大,这事传出去,哪个御史言官,皇亲重臣们饶得了皇上。”几个侍卫更是佩服他心细如发,心悦诚服地施礼退走了。打发完了侍卫们,容谦自己却是暗自苦笑。虽说狄没跟出来,他也不敢揭穿狄地事,可就算能安排这些皇宫侍卫们联手对付狄又如何只要燕凛还在狄手中,他就不敢冒任何危险,随意引发争斗。更何况,这事真闹大了,真的是谁也不好下台,谁也别想收场。燕凛半夜出宫就已经很不象话,他出宫还让人抓住了,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了。真要传将出去,不但封长清,史靖园全要领罪受罚,燕凛以后再也别想随便出宫多走步,还会有大批的侍卫宫人人头落地,外加整个燕国的江湖帮派会被血腥无比地清肃遍。避无可避。别说看在阿汉的份上,不到万不得已地容谦不愿和狄翻脸,就算是为燕凛着想,这种事,也是能不闹出来,就定要死死掩住的。只是,皇宫这头,勉强应付过去了,自家房里那位不速之客可怎么办啊容谦皱了眉信步出厅,声音极轻地对厅外守着的管事道:“去请小姐到我院外守着,记着同她说,只请她个人来,别出声惊动了人,也不要进院子,只在外头等着,有事我自会叫她。还有,这事不许对任何人多嘴。”以青姑地内力。隔着整座院子都可以听清他随意的任何句话,且又能把呼吸吐呐放得极轻极缓,外加只要注意提气,身子就可以轻盈飘逸。只要有自己吸引住狄的注意力,他也很难察觉到青姑的靠近。有这么个高手在外头。随时可以听到他的暗示呼唤,总方便许多。虽说动手是下下之策,但万不得已之时,也只能选这条了。以青姑仅次于阿汉人地内力,再加上自己教导的招术,虽未必能赢狄,维持不败还是能做到的。管事唯唯诺诺,刻也不敢停地去了。容谦心烦意乱却还要装做镇定从容地径自回自己房里。进屋子,却是满室寂寂,地上趴着两个被点晕了的侍卫,燕凛还是如他离去之前那样,姿式有些歪斜地倒在椅子上,案上烛光明亮。却已不见狄的身影。容谦皱眉,朗声呼唤:“狄”房中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容谦默然把自身感知提到最高,全神贯寻着四下地动静。虫鸣蚊走,枝摇叶动,皆在他的而,没人任何外人的气息。外人的热度。狄,竟是消失了。那个为救友人,数年奔波。固执无比的修罗教影卫,居然就这么静悄悄地走了。容谦皱了眉,走出房间,沿着院子慢慢走了圈,最终确定,狄确实已经离去,并没有屏息闭气,躲在哪个角落里。自己已是那人唯的希望,最后的机会,他真能走得这么干脆,这么简单,这么容谦心中微有隐忧,却也莫名地松了口气。正好感觉到院外异样疾风正由远处而来,不免笑,轻道:“青儿,别担心。我这没什么事,刚来了个江湖上的朋友,现在已经离开了。你不用守在院子外头了,不过,我怕他重新回来,麻烦你在附近找个高处替我守夜。也不用注意全府,只要远远看着我这院子,只要有任何外人进入我这院子,你都替我拦下就好。”墙外传来青姑声紧张地低应,然后有些茫然地问:“我该在哪里守着”“就找府里花园最高的那座小楼就成,今晚月色很亮,你在高处,可以看得明白。”青姑应了声,便匆匆地去了。容谦暗中有些歉意。为了他这句话,这个从没经过江湖风雨的纯朴姑娘,怕是要整夜,眼也不敢眨下地死死盯着这边院子里了。当初教她武功,本是为了让她有更多保护自己的力量,如今却要利用她来保护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平白叫这样不知人世凶险的女子陷入江湖风波中他心里阵难受,却又不肯叫青姑回来。纵然是对不起青姑,为了燕凛地安危,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虽说狄走了,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自己又不能公开事件,又无法用武功御敌,不把燕凛保护周到,如何安心他摇头黯然叹,转身回了房间。低头仔细查看了下燕凛的状态,知他只是受了狄内力的冲击晕倒,并没有大碍,而且狄也算厚道,知道自己不能用武功,临走时,已经替燕凛解开岤道了。只是也不知道燕凛什么时候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自己又该怎么对他说,才能勉强解释清楚这件事呢容谦愁眉苦脸地坐在燕凛旁边,侧头看着燕凛。唉,又要把这件事掩下来,又要平息这小家伙的疑心和怨气,又要尽量保全狄,又要越想越是头疼,越想越是愤闷,凭什么这种事要落到我头上啊,凭什么这混蛋不在自己宫里好好呆着,半夜三更要来找我麻烦啊本来狄有什么可怕地,偏你凑过来送到人家手上去,害得我提心吊胆,还要装成什么事也不在乎。天啊,这晚上,我至少短命两三年啊。容谦越想越气,瞪着燕凛眼睛开始冒火,站起来,围着燕凛转了两圈,忽得冷笑声,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打在燕凛脸上。打了两下,想着皇帝的脸不能打肿,不便用全力,便恶毒地狞笑声,对着燕凛的胸口用力捶两拳。打不听话的小孩真是爽啊,真是痛快啊好久没这么出气了。几年前生气时,还狠揍过他的屁股呢。可惜啊,现在小屁孩长大了,皇帝当久了,越来越威风,又要考虑他地脸面,又要担心他的自尊,再不能象以前那样,横眉立眼,又打又训了。难得有这机会弥补遗憾容谦摩拳擦掌,狠揍了燕凛十几下。这工作量对他来说有点大,不免开始冒汗喘气,因为身体动作稍大,身上随便系好的衣带也散开,青衫松了下来,心里甚是高兴,也懒得再系好。能这样无所顾忌地揍揍皇帝,真是痛快。反正他也不怕打肿打青,等燕凛醒过来,就说是被那个夜行人扔到地上,撞着石头了便好,谅这混小子也不会发现出什么破绽来。容谦打得倒是很痛快,反正以他现在地身体,就算是全力凑几拳,也是没法真正打伤人的。只是燕凛是让狄随手扔在椅子上的,歪歪斜斜地靠坐着椅子,并没真的坐稳,让容谦打得几下,重心偏移,竟是直接往地上滑去。容谦也没多想,本能地伸手拉,想阻止他跌落地上。但他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平时行走起居装普通人倒还行。猝不及防,来不及聚力时,想要拉住个快二十岁的壮小伙子,百多斤的身子这个难度也太高了于是容谦不但没能拉起燕凛,自己反而被燕凛的重量带,立足不稳,跟着燕凛起跌了下去。燕凛本来跌得也不重,奈何二人起失去平衡,容谦偌大重量压在他身上,两个人的重量起压下来。容谦的脑袋还重重撞在燕凛的额上,燕凛的头受了这撞也向后仰,又重重撞在地上。容谦还在那有些狼狈地边低低咒骂燕凛是惹祸的根源,边松开拉燕凛的手,去揉自己的额头,却见燕凛倏得睁开眼来,正直直地望着他,只手便不免僵在空中,生平难得地在燕凛面前失态干笑:“醒得好早啊。”燕凛在片黑暗中,只觉后脑剧痛,便醒了过来,张眼,就看见容谦的脸近在眼前,两人嘴对嘴,鼻对鼻,大眼瞪小眼。偏偏容谦头汗水,微微轻喘,衣服松散,头发也散乱下来,有几缕都直垂到燕凛脸上了,这样子,这样子这样子已经够要命了,偏偏容谦整个人还死死压在身上,虽说他这几年身子越发瘦弱,不是很重,但是这感觉实在是燕凛傻呆呆望着容谦,看着那人脸上本来有着极鲜活极生动的愤怒郁闷,偏偏在被他盯住的下刻,全部僵硬,然后转瞬变做笑脸,干巴巴地说:“醒得好早啊”燕凛不知道自己该笑呢,还是该做其他任何表情。他从来没有想过,容谦在他面前,表情会有如此生硬无措僵硬的变化,他从来不知道,容谦当着他的面,居然也会完全破功,再也无法摆出那从容温和,万年不变的笑容他不敢笑,却觉心境出奇地轻松,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却知道,自己或许真是醒得太早了,但是,这样及时醒过来,真是太幸运,也太有趣了
第百九十八章 真情真性
谦毕竟是身历数世的人精了,万年难得次的失态之能很快恢复镇定,从容站了起来。虽说他头是汗,发散衣松,还压在人家身上,这样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姿式无论如何优雅不起来,但他心态调整得极好,再怎么狼狈,神情都十分镇定。他慢悠悠起了身,赶紧往最近的椅子上坐,顺手擦了把汗,笑道:“你既然醒了,还不快起来。”燕凛见他转眼间变回原样,心中隐约有些失望,只是半点不敢露在脸上罢了。他翻身站起,只觉得胸腹之间甚是痛楚,不觉微微皱眉。容谦看似十分关切地问:“那人将你弄昏后扔在地上,力气甚大,可曾给石子硌伤了”燕凛身上虽痛,却怕他替自己担心,摇头道:“我没受伤。”容谦心中窃笑,脸上却还是派从容温和,释然道:“这样我就放心了。”边说,边重重喘口气,唉,现在打人这类的体力活,已经不适合自己干了啊。燕凛从不曾见他这般将疲惫之态外露,心中微忧,凑近过来,见桌上摆了茶杯茶壶,忙亲手倒了杯凉茶递过去:“容相,你这是怎么了”容谦大大方方接受皇帝的服侍,接过茶来,喝了大口,觉得舒畅许多了,笑道:“我与那人斗了场那人本是顶尖高手,我又恐他伤着你,束手束脚,虽说最终还是将他赶走了,我也累得够呛。毕竟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他这里眼也不眨下瞎编,倒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撒谎。没错啊。我是和狄斗了场,不过是斗智不斗力罢了。为着你束手束脚,处处受制,外加现在很累,身体不如以前。瞧瞧吧,个字的假话也没有。“那刚才”想起刚才诡异的情况,燕凛觉得脸上有些燥热。“我好不容易把那人赶走,把你们三个全弄进房里,再替你解岤,看你晕着,怕是时醒不过来,所以想扶你到床上去歇着。谁知实在是脱力了,刚把你扶起来,居然有些头晕,反而陪着你起跌得晕头转向。”容谦笑望着燕凛道:“幸好没旁的人看见,否则我这世英名,可就毁于旦了。”燕凛心中紧。疾道:“容相没受伤吧”容谦心里虽恼他给自己惹麻烦,但见他明明自己胸口疼得厉害,倒是心关怀着自己,心中终是软。边暗中叹息自己心肠不够硬,边却还不得不继续糊弄下去。“没事,只是有些脱力,歇歇就好了。”燕凛却还不能完全放心,但自己又不懂医术。也不敢扯了容谦自己上下其手好好检查番,手足无措在他旁边站了会儿,越看他略显苍白虚弱的神态越是不放心。张张嘴,想再问他是不是真的没事,又觉这样太过傻气,愣了会,竟是没说话。容谦倒让这位大燕国所谓地年青明君直着眼瞪着自己老半天,瞪得阵不自在,好在刚才有些混乱的气息这时也渐渐平息,柔声笑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很好吗”燕凛看容谦的脸色确实在渐渐恢复红润,这才略略放心,开始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那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容相似乎认识他”“他是魔教中人,是前任魔教教主的亲信。”容谦叹道:“你也知道,我与前任魔教教主有些交情,当年在我地力主持下,燕国也是最早同魔教合作的国家。可是,后来魔教发生变乱,教主易位,和我交好的前任教主重伤遁走,至今未曾恢复。他的几个亲信部属,数年如日,寻遍天下,访奇人异士,灵药名医,想要救治他。”这番话,容谦说得可算是半真半假,切情况,都与江湖传说中的魔教情形,以及燕凛所知道的容谦和魔教的关系相符。燕凛听了自是信之不疑。“那他来找容相也是为了这个。”“是啊,他希望借着我的权势地位,以皇宫地灵药名医救助前教主,并助前教主复位。只是无意中碰上了你,在情况不明之下产生了冲突。我当时也是太过心急要救你出来,他又怕得罪了皇帝再轻易放手,反而后患无穷,二下谈不拢,言不合,这才同我争斗起来。不过,来,我怕伤着你,二来,毕竟我与他的教主还有些故人之情在,所以也不忍心真的出辣手,最后只是把他逼走便罢了。”想起自己被狄制了岤道,当刀当剑那么使,燕凛脸色就不免阴沉下来:“这些江湖草莽,动则逞勇私斗,私刑杀人,于国于民有害无益,我必不能放过他们。”容谦失笑:“皇上打算如何不放过”燕凛阵气闷。任他位高权重,真想要报复狄,却哪里容易那种顶尖高手,不调动大量的人手,如何捉拿得住。真要大张旗鼓行事,就必然要说明真相,报仇出气固然重要,若是为此白白让自己扔个大把柄给满朝文武,这却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就是私下暗中调人,也很难瞒得住封长清和史靖园。若要解释起原委来,怕是这两个极亲近之人,也要先向自己大大发作番,从此管头管脚才是。他闷闷地坐下来,半晌才道:“容相其实不想我追究于他的吧”容谦笑道:“我确实还念着点对故人的交情,不忍将他逼迫他太过,皇上若能给点颜面,不再计较此事,自然是好,若是定要追究,我也不会过问。”燕凛叹了口气。世人只道皇帝好,哪知皇帝不自由。要维护皇帝地尊严脸面,还想保有目前这有限的自由,这个闷亏,暂时竟是只能吃定了。此刻容谦笑而求情,反而给了他个下台阶的理由。他不是因为自己不能做。而是给容谦面子,才轻轻放过了此事这般思想起来,心中实在愤闷不平,偏又不能不咬牙忍下这口闷气于是自此以后,大燕国皇帝对于武林人物。就有了种根深蒂固的厌恶。在他执政期间,燕国对江湖人物地打压清肃,几乎是不遗余力。他也曾屡次派人暗中与魔教接触,打听前教主地切状况,称是愿意助魔教平定余患。不过可惜的是,魔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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