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容谦看看外头的大太阳:“睡了”“我问过宫女,乐昌最近直渴睡,容易疲倦,据太医说,许多孕妇多是如此。”容谦点点头,这才释怀。燕凛走近过来:“容相找我,必是有事吧。”容谦抬头凝望他,眼神极之平静,却又说不出地幽深,竟是看得燕凛心中莫名地慌。容谦提高声音:“所有人退下。”内殿里的几名宫人迅速出殿,就是殿外的宫人,都快速地远远散了开去。没有个人敢来听到半句不该听地话。看他这等,燕凛心中更是慌,失声道:“容相”容谦却只目光淡淡,透过窗子,看着外头的花园里的万千美景。“当初我伤势发作,奄奄息,所有人都以为我直晕迷不醒,其实我的神智偶尔也是清醒地。只是当时我太虚弱,连眼睛都睁不开,看起来便象是晕迷样。”燕凛怔怔地望着他,随着他平淡的语声,脸色点点苍白下来。容谦目光徐徐转到燕凛身上,轻轻道:“那天你和皇后来看我,在我床边说了许多话,当时,我的神智虽有些迷乱,却还是有感知的。”虽说已经预料到容谦会说什么,但当亲耳听到这话时,燕凛依然如受重击地后退了两步,脸上几无人色。只觉如三九寒冬之时,被人用冰凉地雪水,当头浇下般,彻骨的寒意,冻得他整个身体都似没了知觉。他知道,他知道,他竟然知道。他所有的不堪,所有的浮躁,所有地荒唐可笑,浅薄无知,忘恩负义,刻薄寡情,切切,全部的丑态,原来他全都知道。他定定地看着容谦,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从遥远地地方传来:“你直都知道”“不,我不知道。”容谦极慢也极轻微地摇了摇头。虚弱,精神太疲惫,只是断断续续听了几句话,根本没弄明白过原因,但是,现在,我想知道了”燕凛地声音惨淡而虚弱,轻得仿佛阵风,就能完全吹散了。“只要知道,切地始作俑者是我就好,那些原因,重要吗”“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你很重要。”容谦目光湛然地望着他:“皇后来探望过我好几次,如果我愿意,就算她想替你隐瞒,我也能从她嘴里套出实话来。但我从没想过要这样做。我不想再对你用任何心机谋算,即使是出于善意的,也同样不应该。与其拐弯抹脚去追查,我更愿意直接从你这里知道真相。”他慢慢地向燕凛伸出手,燕凛却如受电击般,慌不迭退开四五步,竟是连让他碰触自己下都不敢。容谦神色平静地任凭自己地手虚悬在空中,等待着。“燕凛,你要告诉我真相,无论如何不堪,如何愚蠢,如何荒唐可笑。你和我,都做错了很多事,现在,是该到纠正的时候了。”
第二百三十章 不过如此
谦凝视着那个无声地悄然颤抖的少年,等待着他慢慢等着他鼓起足够的勇气来面对自己,等待着他表现出足够的担当,面对过往的所有错误。燕凛,我正在努力学习相信你,所以,你也要学会相信我。告诉我,让我们都不再逃避,让我们,可以起来面对。内殿里静得出奇。只有燕凛直在说话。空旷的殿宇内,他个人的声音,空落落的,低沉,缓慢,反而把整个世界,都衬得更加寂静起来。而容谦直只是安静地听。整个世界,似佛都是安静的,窗外的风停滞了,树梢上的鸟儿仿佛也知趣地停止了鸣叫。天地间,就只剩下燕凛个人的声音。他慢慢地叙说了很久,干巴巴地,几乎是有些机械地,叙说着当时的真相。他说得颠三倒四,混乱不堪,明明并不长,也不算太复杂的事,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依然无法有条理地正常叙述出来。没什么周折惊险,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起伏。他甚至不知道在讲述中为自己做些辩白解释,也不懂得要表达出更深切的懊悔。他只是木然地叙述事实。其实,在他心中直就想着,如何把真情告诉容谦。做过了这样恶劣的事,他不能接受,自己始终象个无辜者那样,继续接受容谦的爱护和认可,他也从来未曾觉得。自己还有资格,逃避因之而来地切后果。只是,如今容谦的身体状况,让他不敢有丝造次,不愿有任何事,影响容谦养伤时平静的心态。于是就这般日拖日,每天还要无事般地与容谦相伴说笑,仿佛从来没有过辜负,没有过伤害。没有过猜疑,没有过试探。可是他知道,那道深深的伤口,直都在那里。狰狞地伸展着,在黑暗里等待着再次被撕裂的那刻。他不知道的只是,这刻会来得这么早,早得他甚至没有机会做任何准备。然而。只要容谦开口问他,他便再也说不得半个字的假话,只是这样句句地,将真情说出来。直到吐出最后个字。他住了口,有些麻木地怔怔望着容谦,心中居然是片空白。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当初在猎场上。惊见容谦伤势发作。他直疯狂地叫喊着他。但心中其实也是这样,空白。麻木,没有思考能力,也没有感受能力。他只知道自己直在叫,却甚至不知道自己叫的是什么。他在马车上,守在容谦身旁,除了声声继续呼唤,依然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能想。隐约地,他也察觉出自己的情况不对,拔出身上地剑,伸手握着剑锋,锋利的剑刃切割进掌心去,希冀能摆脱那种麻木震怖。可是明明鲜血已经流在容谦身旁,他却竟然仍是无知无觉的。直到后来,进了清华宫,怔怔守着容谦,他才慢慢地有了思索能力,慢慢懂得了感知和分析,慢慢开始懂得了懊恼和惊慌,他才会守着容谦,遍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而现在,当日地空白和麻木,又次悄然地占领了他的身和心。说完了切,他只能怔怔站在那里,象块僵硬的石头,丝毫不能动弹。容谦安静地凝视他,眼睛幽黑深沉得令人莫名战悚。然后,容谦轻轻道:“你过来”那么低的呼唤,燕凛未必听清,纵然听清了,此时他那麻木空白地心,也未必能明白。然而,那人用那样漆黑的眸子看着他,他便如受了蛊惑般,步步走近过去,直走到容谦面前。容谦忽然微微笑,轻轻勾勾手指:“弯腰”燕凛木呆呆地弯下腰,尽管心中,依然不知道听到的是什么,可是身体却象是自然而然地,不懂要违背那个人。容谦轻轻抬手,很慢也很无力地在燕凛脸上拍了下或者这个勉强可以算是个耳光吧“傻小子,醒了没有”燕凛慢慢地眨眨眼,思绪和神智终于渐渐回归,只是表情还是有些呆呆笨笨地。本来在他的心中,知道了真相之后,容谦有任何愤怒地表现都是应当的,可是,这样轻飘飘的掌,再加上带笑意地语气,却终是让他有些呆愣。容谦看他这笨笨傻傻,慢拍地反应,心中好笑:“你不要得意,我现在虽没有力气,但这笔帐自是要同你记下地,等我伤好了,总是要揍你顿出气的。”燕凛怔怔地看着他那不带丝阴霾地笑容,怔怔地听着他那略有些负气,却有着更多宠溺的声音,僵木呆滞的的心灵里,这才真正可以重新生起各种感受,各种情绪。直到这时,直用干涩语气讲述切的燕凛,声音才不稳起来:“容相,为什么你不生我的气为什么,无论我做了什么,你总是不生我的气。”容谦瞪他眼,轻轻伸手在他头上用力敲:“谁说我不生气,我气得想用大棍子狠狠揍你的屁股,可惜我现在办不到,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安安全全站在这里。”想到容谦伤得连稍大的力气都用不出来,燕凛又是心中难受,脸色愈发难看。容谦白他“给我摆什么脸色,你做的事,难道还不该打”燕凛黯然垂头:“我自然是该打的。”容谦好笑地看着他:“那么,你可知你错在哪里”“我不该瞒着容相做这种鬼蜮之事,更不该”容谦气得在心里大翻白眼,真想抓根棒子狠敲他的脑袋通:“你最可恨地就是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你是皇帝,很多时候,为了些目的,用些权谋手段,阴诡之术,都是不可避免的。可你错就错在,竟敢亲身犯险”本来还不是那么生气,这么说。心中倒真个怒气升腾起来,他瞪着燕凛,怒道:“不就是想找个借口对武林人士动手吗不就是要给江湖人栽个罪名吗什么手段不能用,非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什么准备周全。说什么有宝甲有连弩你真当自己是真命天子,所以有上天护佑,什么都不用怕了你不知道这世上有意外这回事,有万这种词吗你的身份何其贵重。身所系何其之大,你怎么就敢这么不顾不惜地胡来”燕凛呆呆地看着容谦,容谦越是恼怒,他的心中却越是酸涩。“容相。为什么,你到现在,你还只为了我罔顾自己的安全而生气”你不顾自己的安全。我不该生气吗”容谦气结。这样抬头仰望着燕凛说话实在让人不舒服。他不耐烦地伸直手拉了燕凛的胸襟,尽力扯。燕凛顺从地屈膝在轮椅旁跪下来。让他可以方便地平视自己。容谦伸手在他脑袋上重重敲:“只要是关心你地人都会生气,都会气得想要狠狠揍你。但是,恼过了,气过了,揍过了,也就罢了。你知道什么是亲人吗那是砍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便是再多的恼怒愤恨,也拆不开”他伸手还想再敲他,却觉这小子的脑袋比自己的手硬,白费力气之余,好象只能自讨苦吃,改敲为揉,很坏心地把燕凛头长发全给揉得团乱,感受着指间乌黑长发地柔顺,他唇边依然带笑,眼神却有些幽深了;“你这小子,就这么盼着我世恼恨你不成”燕凛只觉凭空也有只大手在搓揉着自己的心,脸色惨淡,慢慢地摇了摇头:“容相,你不明白”容谦叹气:“我看不明白的是你才对吧”“你不明白,我”燕凛闭了眼,过了会儿,才能有勇气和力量把话说完.“当时我完全可以在你出手之前就发放弩箭的,可是,我没有出手,我故意”“你当然是故意地。”容谦苦笑。“你不就是怕我骂你吗。”燕凛怔,睁开眼。容谦无可奈何:“当时我赶到了,你如果当着我的面施放不应该出现的袖中弩,我立刻就能察觉有异,事后追究,你如何隐瞒得过去。就凭你干的这种笨事,我若知道了,能饶得了你。”燕凛呆愣愣望着容谦,张张嘴,却是半天才懂得发声音:“我,我只是为了这个”“你觉得你是为了什么为着试探我,陷害我”容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若是试探,从开始布局,就该是针对我才是。而最后那刻,危机就在眼前,你地切反应,都只不过是凭着保护自己的本能做出的,哪里经过算计呢。保护自己地生命不受威胁,保护自己不要被揭穿,被痛骂,被狠揍,被教训而已。你那暗弩,自然下子出不得手。”看着燕凛还是有些呆木木地样子,他摇头笑道:“个人,电光火石间地心思变化,更多的凭地是直觉,是本能,而不是谋算。反而是你自己事后,想得太多太杂,非要把自己往天下第坏人的方面去想。”“可是当时我”燕凛喃喃地可是了半日,也可是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些天,他把自己关在片黑暗里,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钻牛角尖,越想越觉自己卑劣狠毒到极致,却从来想不到,他耿耿于胸的心结,于容谦看来,却是最简单不过的桩小事。只不过是个胆大妄为的孩子,瞒着家人做了点坏事,害怕被责骂,所以紧要关头,铁了心瞒到底,仅此而已。可是,容相你为此却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本来这整件事,除了你太胡闹,太不爱惜自己,也没什么大问题,结果弄成这样,你觉得,问题是什么”容谦沉声问。
第二百三十章 你心我心
本来这整件事,除了你太胡闹,太不爱惜自己,也没题,结果弄成这样,你觉得,问题是什么”容谦沉声问。“因为我”燕凛觉得,切自然都是因为自己不好,然而,如今被容谦这么下评断,倒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容谦长叹:“因为,我们都过于在意对方,却用错了方式。我们都在努力保护彼此,却从来没想过沟通和理解。我们都是在想当然地做出决定,却从来没有真的去问过对方的意见。”燕凛微微震:“容相”“你心中直介意那晚被辱之事,却丝也不肯在我面前露出来。我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却也是句话也不肯透露给你。我们待彼此自然是好的,只是,这种好的方式,开始就错了。”容谦轻叹:“我能怪你什么呢。我从来不曾对你坦诚过,又怎能责备你瞒着我私下的些小盘算。说穿了,这件事,不过是阴差阳错,我们都没有了解清楚对方的情况罢了,这也算是老天给我们的个小小警示吧。”“可是,这个阴差阳错,却毁了你”容谦挑挑眉:“你觉得,我是可以被伤痛给毁了的”燕凛自知失言,急忙摇头。“我只是重伤了场,却认清了我自己的错误,并且正在尝试弥补和改正。我失去的,真地就比我得到的更多吗”容谦笑道:“我失去了什么。健康的身体说穿了,这身体早就不健康了,现在不过是更糟点而已。我不能再动用武功了我又不用去卖武求生,也不必借武自保,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小心点自己的安全,根本也没有动武的机会。”他凝视燕凛笑问:“你为什么待我好你为什么会关心我,敬重我难道是因为我的身体比别人好,难道是因为我的武功好。能帮你杀人”燕凛只觉眼中酸涩,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呐呐地想要回答,声音却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容谦却似比他更能明白他想说什么:“你待我好。是因为我是你的至亲之人。我权倾天下,纵横无敌之时,你敬我爱我。我退出朝堂,软弱多病之时。你会更多些关怀,多些担忧,但敬我爱我之心,从来不会变。我待你好。是因为你是我教养大地孩子,你是代名君,天下称颂。我自然欣慰快活。爱你护你。你是个莽撞少年。任性使气,闯祸胡闹。我生气,恼怒,骂你,揍你,可是,打过了,骂完了,爱护你的心思,也是样不会改的。”燕凛静静地听,忽得慢慢伏下身,额头靠在轮椅的扶手边上,久久地不动。容谦低笑:“还想不通”他轻轻伸过手,慢慢地抚在他地肩前上:“古人总说,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话虽有些偏颇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勇于承担责任固然是对的,可万事都将责任全扯在自己身上,就有些偏执了。你实在是心思太重,只是你变成这样,却还是我的过错。我当年地事,给了你太多的阴影压力,所以,你凡事总爱自责自。其实说起来,当年,我的行事,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的。你直不曾怪过我,怨过我,敬爱我之心多年不变,倒是我地造化了。其实”他凝视燕凛,眼神温柔:“其实你待我,远比我待你要宽容得多。”燕凛愕然抬头,因为吃惊,眼睛都睁大了。容谦叹气:“知道当年真相的,都只道我番苦心为了你,可是,这番苦心,却也累了你受了多少年痛苦折磨煎熬,而当时,你还是个孩子。”“容相,你是为了我好。”“为了你好,所以全不顾你的意见你地想法,为了你好,所以独断专行地安排切,为了你好,所以步步,把逼得你不得不对我痛下杀手燕凛,知道真相后,你从来没想过要怨恨我,而只是直责备你自己,你待我之心,如何比不得我待你之心。”燕凛低下头,轻轻道:“其实,不是没有怨过地,只是”只是,所有地怨恨,比不上牵挂的万分之,所有地不满,比不得思念的分毫“看,我们都样。即使是对我们最亲近最爱护的人,有时候,也会有些负面的情绪,会怨,会怪,会误会,会责备。但是,最后,我们都不会放纵自己这种错误的情绪中,我们会更懂得爱护,更珍惜情义此。”容谦轻笑:“你偶尔对我有些不满,有些怨怪,本来就没有什么奇怪。人与人在长久的相处中,纵然是亲如夫妻父子,也样会有矛盾争执的。然而,真正的亲人,绝不会为了这偶尔生起的点阴暗心思,而去伤害彼此。更加不会象你这样傻得直以为,你是在伤害我”燕凛愣愣地望着容谦:“难道,容相,你对我也曾”“当年我为什么把你打得哭爹喊娘,还不是因为生你的气。这次我为什么明明断断续续听到了些真情,却直没有开口问你还不是我也同样有心结,我也同样耿耿于怀”容谦有些自嘲地笑。“你看,我也和你样,会任性,会犯错,会胡闹。但是,我已经克服了心结,并且努力在改正。燕凛,你呢你不会让我失望,是吗”燕凛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间伸手死死抓住容谦那正轻轻抚在他肩头的手臂,他抓得是那么地紧,让容谦已经感觉到了臂上的痛意。然而,他只是微笑道:“以前,我们彼此相处太过小心翼翼,都只想着把最好的面展现出来,却把所有的烦恼不足小心地隐藏下来。这是客人主人相对的态度,哪里是至亲相处的方式。燕凛,以后”他的语气轻柔:“以后,我再不会用为你好,这样的理由来隐瞒你任何事。如果有些事,我因为些苦衷,无法告诉你,那么,我也定会坦然直言,而绝不借词推托。如果你对我的些事,不明白,不理解,有猜疑,也不要再藏在心里,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不需要过于刻意妥协,刻意温柔相处,真有明显的意念冲突时,就是关起门来,痛痛快快争吵番,也比强忍着心里的不自在,尽力做出笑容来要好,燕凛,你答不答应我”“我答应”燕凛的声音含糊地几乎有些不能分辨。容谦也不去介意他声音里的哽咽,不去理会会眼中那过分闪烁的晶莹,只是轻笑:“再不放手,我的手臂又要再断次了。”燕凛惊,慌得放手不迭。容谦微笑着道:“看,这就是进步,换了以前,便是再痛,看你这样激动,我也是定忍着什么也不说的。”燕凛脸上微红,轻轻道:“我以前,是不是常做这种傻事,平白给你添了许多苦楚”“什么是苦楚”容谦微笑。“你不在我身旁,你不会为我失态,才是苦楚吧。你”他伸手,慢慢地抚过燕凛那被他弄乱的长发。“你自寻烦恼,不肯放过你自己,才是我的苦楚,你把自己逼到那种地步,才是我的苦楚”听他语气有异,燕凛先是怔,随即了然:“容相你知道了”容谦轻叹:“为什么直用药染发,你的头发怎么了”燕凛本想答没什么,只是多白了两根头发,只是看容谦那样沉静的眼神,心中莫名柔软片,竟是断然不忍骗他:“只是白了大半,我怕惹得满朝非议,所以染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碍着什么的。”容谦欣然笑:“你没有虚词安慰我,我很高兴。只要你自己能放开你自己,不再纠结苦恼,发黑发白,我也不与你计较。你若不想我看,我也不会逼你定要把药水洗了,只是你以后不许再用安息香”燕凛也不想追问容谦为什么知道安息香的事,也不想解释,使用安息香的种种逼不得已之处,只是轻声答:“好”“好。那以后,你就住在清华宫,我要好好看着你,每天不睡足三个时辰,你连早朝都可以省了。”燕凛大惊,简直有些不能置信。容相直在教导他做个名君,不能耽误国事,这是最起码的要求啊。容谦被他这傻样子惹得笑了起来:“作为大燕国的臣子,我想要个名君,可是,做为你的老师小傻瓜,我更心疼我的孩子。我想要守护这个国家,这些百姓,可是,我更想守护的人是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长夜无眠上
燕凛住回清华宫,确实引起了阵非议。本来清华宫是燕凛自己该住的地方,可现在,里面住的却是容谦。皇帝与与臣子同住,已经够破坏规矩的了。更何况容谦规定,燕凛必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睡足了。以容谦现在的身体,移动不便,耳目也难免不如以前灵敏。要“监察”燕凛,自然最好是让他就睡在身边。本来说,清华宫这么大的地方,要在龙床边上加张侧榻倒也不难。问题是,若是真加张床,两个人该怎么睡若是容谦鹊巢鸠占,独霸龙床,反而让燕凛这个皇帝在侧榻作陪,燕凛的耳朵大约会被朝中那些人给聒噪聋了。而燕凛也坚决不会肯让容谦屈居侧位,为他作陪。好在内殿里的龙床无比宽敞,所以容谦手挥,干脆省了那些麻烦,直接让燕凛和他同榻而眠。皇帝偶尔和臣子故友,同榻而眠,倒也是佳话美谈。可这样天天住在块儿,可就太不象样了。宫里宫外,朝臣宗亲,免不了都有些议论。只是容谦有病,闭门不见客,燕凛整天忙得晕头转向,除了正式地处理国务,基本上就没空和臣子皇亲们有什么别的沟通。大家再不满,也总不好在朝堂上去提皇帝晚上跟谁睡张床的问题,竟是谁也找不着机会向燕凛抗议。便有人私底下去寻史靖园,或是王总管,暗示这两个与燕凛平时最亲近的人,多进点忠言。这二位当然只是脸上带笑,嘴里含含糊糊地。把人都打发了去,哪里真肯去多句嘴。眼看着燕凛和容谦,居然都能抛开种种顾忌。完全不理朝议清论,这样肆意妄为地做事。史靖园和王总管这两个,心里其实都暗暗有些欢喜的。不管是明君也好,良相也罢,终究也是个人,能够不再处处隐忍。万事顾忌,任心任性回,又有什么不好。至于世人嘴里说的什么体统,什么规矩,在他们心中,哪里能超得过燕凛的身体去。然而,燕凛失眠地毛病,并不是真的到了容谦身边,就能立刻好起来的。容谦毕竟不是神仙。而番长谈,虽说可以化解许多心结,但经历过那么多事。哪里可能转眼间,就积郁尽散。曾经地伤痛。本来就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消除。最大地心病被容谦解开,确实对燕凛的睡眠有很大的帮助。但是他仍旧失眠。再疲惫也无法入睡。最初他还本能地掩饰,然而,他那点伎俩要瞒过容谦,却谈何容易。容谦也不主动揭穿他,也只当什么也没察觉般地自去睡,只是睡着睡着,便低低呻吟起来。燕凛惊而起,俯身探看容谦:“容相,可是伤又痛得”话还没说完,就僵住了。容谦的眼睛,清醒得不带丝睡意,有些责备地看着他。燕凛有些惶恐地低头,不知该说什么。容谦轻轻叹息:“我呻吟不只是为了试你,也是因为,我的确是真地痛。”燕凛复又怔,关切地望着他。“我不是忍不了这种痛,我不是不能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我说过,我再不骗你瞒你,关于我的身体状况,再软弱,再不堪,我也会表露给你看。可是,你呢”容谦叹息。“你答应过我的话,就只是嘴上说说吗”燕凛低声道:“是我不好,我也不是想瞒你,只是不想为着我,扰得你也睡不了。”容谦怫然:“你有事,不来扰我,却去找谁”这话说得既有些蛮横,又是完全地理所当然,燕凛听着呆了呆,却觉得心头滚烫,胸膛里竟是热得叫他说不出话来。容谦轻叹:“你老实告诉我,你睡不着觉的毛病,是不是由来已久”燕凛轻声道:“我向睡得少,习惯了,也就不是什么大妨碍了。只最近这段日子,整夜整夜刻也睡不了,所以不得不借助药物。”“到底有多久”燕凛沉默了会,张了张口,终究是低声道:“总该有六七年了吧”容谦慢慢地闭上了眼。只怕不止六七年吧。他记得,在许久许久以前,在他步步逼得那个小小的孩儿,眼中渐渐失了天真热情,天天变得冷漠坚强时,燕凛就有段时间,总是睡不着觉。他也偷偷翻过医案,细问过病情,暗中着急忧虑过,只是后来,听太医回报说皇帝的病渐渐有了好转,便也放了心,慢慢就把此事淡忘了。原来,他失眠的毛病,其实直都没有好。“当年,是我累你得病的”“不是的”燕凛脱口分说。容谦只沉静地睁目看定他。燕凛便垂了头,过了会才道:“当年,我心里怨恨容相,却又舍不下,放不开,越来越焦躁,渐渐地就有些睡不宁了。后来为着我地病直不好,罚了好几个太医,宫中朝中也有些马蚤动,些暗中向我投诚的臣子,也有些纷乱。那时候我年纪小,好面子,又任性,生怕为着我的病,让那些人觉得我是人浮躁不定之人,不堪投靠依赖,所以强要装做万事都好,心性安定。我就开始装成病情好转地样子。其实我的病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晚上要很长时间才能睡着,睡了之后,又很警醒,稍有点动静就会惊醒,醒来之后,又没法那么快睡下而已。”容谦低叹:“我直以为你地病好了。”“我个人睡不着,满殿地下人谁也不得安生,太医院里上上下下,也没有个能安宁。再说我只是睡得较少,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也没有放心上。要装睡也不难,不过就是醒着的时候别睁眼,别说话,别乱动,装成直在熟睡就好。”燕凛尽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本来他地失眠就是少时心情郁结太深所致,偏直耽误了治疗,病势始终没有好转。而在当年刑场事变,容谦飘然而去,燕凛向封长清问出真情后,这病情就越发严重恶化起来,大半个晚上都是辗转难安,只有极短的时间,才能拥有极浅的睡眠。而只要略有烦心之事,就往往是彻夜不能入睡。之所以,他能没有明显地表露出疲态,来是他年少,身子骨好,底子硬,这样长久地睡眠不足,也能熬得起。尽管这是在透支未来的健康。二来,则纯粹是因为他的性子刚烈坚强,这样的苦楚,只个人忍耐下来罢了。只是到如今猎场事变,容谦生不如死,燕凛病势才真正恶化地发不可收拾,不管身体再怎么疲惫,不管心灵再怎么知道,必须要睡,精神却总是陷在深深的绝望里,反反复复地自我剖析和折磨,刻也不能给自己安宁。可是,那么多国事政务逼在眼前,容谦在养伤期间,也需要他去支持安慰,又断断不能露出什么破绽来,万般无奈,才只好让太医用药,强行催眠了。容谦的声音低沉:“这些年来,直没有人知道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长夜无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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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谦的声音低沉:“这些年来,直没有人知道吗”“靖园小时候与我总是同进同出,有时候练功习武累了,同张床睡,怕是多少曾经有些察觉的。王总管长年照料我的起居,心里可能也略略有数,只是,但凡问起,我概不承认,他们也没证据。天长日久,我也没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而且,时间长了,我装睡装得炉火纯青,他们也就渐渐释疑了。”容谦也是发觉了,燕凛装睡装得确实很成功。他可以很长时间,动不动,并且保持舒缓平和的呼吸,如果不是自己灵觉远异常人,夜深人静时,两人相隔如此之近,他甚至可以判断得出燕凛心脏跳动的速度,怕也无法看出真相来。如此几乎完美的伪装,必是天长日久练出来的。容谦也是凭此才确定了,燕凛的失眠症,其实有非常漫长的历史。他轻轻叹息:“直没有人察觉吗连皇后也不知道”燕凛脸色微红,迟疑了下。毕竟这种夫妻之间的秘事,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出口的。只是,在心间,他却又觉得实实无法拒绝不答容谦的任何问题:“其实,我本来就睡得浅,睡觉时,身边若有什么变动,就更不容易睡着了。刚开始和乐昌在起时,其实我直没真的睡过,只是怕她多想,所以总是装睡。但后来,慢慢习惯了她在身边,知道她和靖园,王总管样,都是待我极好的人。便也能放松许多,在她身旁,也可以略略睡会了。只是在其他几个妃子处。我尚不能这样放松自在。不过,倒是谁也没有察觉我的病。她们都还是年少的女子。也没与男子亲热相处过,我掩饰得又很小心,哪里就会被看得出来。”容谦默然。不曾失过眠的人,很难想象得出,那样夜夜。永不止息地痛苦。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极至,明明每分肌肉,每根血脉都喊叫着渴望哪怕只是瞬的休息,可精神就是不肯放松的滋味,简直能让人痛不欲生。就是容谦自己,如果不是曾经受过那么重地伤,受伤痛折磨,日夜不能入眠,怕也无法真正体会这种滋味。而这个风光辉煌。居于万人之上的少年,年年月月,无数个夜晚。个人,咬着牙。忍着内心地煎熬。精神的折磨,顶过挨过这样永无止境的痛苦。却还要装做无事人般,倔强地不肯对天下人示弱,倔强地不愿意有负自己曾经的期望,倔强地不舍得所有爱护他的人为他担忧。“容相”身边燕凛在轻轻地喊,容谦却神思恍惚,不能答话。直直,自己身边知道旧事真情地人,总是在说燕凛对他关怀不够,在意不够,所以才会看不出他的身体状况。可是他自己呢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自以为滴水不漏的保护照料,他不是照样不知道燕凛暗中所受的痛苦吗不经历这种事,不会了解这种悔恨,不明悟这分心境,不会明白这份懊痛,对燕凛有多少分心疼,对自己就有更甚十倍的责备。将此心,比汝心,才更加明白,从自己受伤以来,燕凛是怎样对自己进行折磨伤害的。容谦心中痛得难当,脸色都慢慢苍白下来了。燕凛看容谦神色不对,心中有些惊忧,伸手去拭他的额头:“容相,可是不舒服”容谦伸手,轻轻抓住燕凛的手,只定定睁眼看着他。内殿里,片空旷清寂,所有地宫人都因为容谦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而在殿外守着,殿中连烛光也没有,只是床帐四周,吊了许多夜明珠,散发着清幽的光芒,照得这片方寸之地,犹如神仙幻境。燕凛只觉容谦的眼睛幽深得看不见底,让他地心神都沉入其间,不能也不愿挣脱,只感觉容谦的手轻轻拉,虽然手上根本软弱无力,但燕凛半支起地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顺势伏了下去。下刻,感觉那手臂轻轻地把自己环绕,然后,渐渐开始用力。燕凛默默地伏在容谦胸前,手悄悄撑着床,不敢真把上半身地重量压在容谦的身上。只是安静地感觉着,伤病在身地容相,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想要用那已经使不出大力的手,把他更紧些地抱在怀中。莫名地,眼眶便热了起来。他心里有些惶恐。这么大的人了,若是半夜里在容相怀里哭出来,真是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只是,心中的那种温暖激动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多少年之前了,几乎就是在前生,无数个夜晚,也是在这清华宫,也是在这龙榻上,也是这个胸膛,这只手臂,直护着他,守着他,给他温暖,驱尽冷寂。只是后来,点点长大,幼时的天真,便被世情风霜染得尽了。原以为,那年幼时永远围绕着他的温暖,再也不能尽得,却原来,那份心意,那份关爱,直,直就在他的身旁,从来也不曾离开。燕凛心中片宁静温柔,真想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任凭时间,静静地流淌而去。但是,越来越酸涩温热的眼睛让他有些发慌,为了怕自己真的无用地哭出声来,他不得不想法子说话转移注意力。“容相,你真的不用为我太担心,我也就是这段日子因着心事重,所以病情严重些。你既然已经宽解了我,我自然会慢慢好起来的。也就是睡得比普通人略少些,不算是什么大事,身边如果有象靖园,王总管,乐昌这样让我安心的人在,我睡得其实也很快的。”“那么,我呢”“啊”燕凛时间竟是脑子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容谦的声音温和低沉:“在我身边呢你感觉如何”燕凛沉默着不说话。容谦轻轻地催:“燕凛”燕凛闷着头,声音低得几乎连容谦也差点没听到。“晚上跟你睡在张床上,我又激动又紧张,手指都不敢乱动下,说话也怕声音稍大些,别说我的病还没好,就是完全没病,我看也是睡不着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春日融融
二天,容谦迫不及待地向风劲节抱怨了。“喂,劲节,是你说的燕凛的症状更多还是心病,从来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出面治疗的效果,远远胜过你这个神医开什么药方。可是现在他在我身边就特别小心翼翼,紧张得全身都直绷着,怎么可能睡好我把他强留在清华宫,本来是想要他不得不好好休息,可现在这样弄法,却是害得他病情更加严重起来了。”风劲节摇头闷笑良久,方才笑道:“小容,你知道曾经有过最激烈最深刻爱情的人,在天长日久的夫妻生活之后,会怎样相处”容谦阵郁闷,这都打的什么比方啊。“就算当年爱恋最深时,看到对方就心跳不已,鼻血横流,多年夫妻做下来,也都淡然了。握着对方的手,就象握着自己的手样,没了感觉。天天听着枕边人轰隆隆的打呼声,也和没听到样,照样轻松自在地睡觉。看起来甚是淡漠,可旦失去了这样长久相伴的人,才会觉得,空荡荡的世界,冷清地出奇,没有人吵自己,晚上却连觉也睡不好了。”风劲节笑着拍拍容谦:“你的问题就是如何把燕凛从见到你,就心脏狂跳,鼻血飞流的阶段,引导到细水长流,相濡以沫的阶段。”容谦顺手抓了桌上的茶杯盖,对准风劲节的鼻子丢过去。风劲节轻轻松松手接过,笑道:“有精神打人了啊,不错不错,好现象,都是我辛苦治疗的功劳啊。”容谦让他气得绝倒,风劲节却已经挥挥衣袖,转身出去,自去寻美丽的宫女聊天联络感情去了。既然风劲节袖手旁观,容谦就只得自力更生,自己想办法了。他并没有急急忙忙把燕凛赶出清华宫去睡。反而让燕凛把御书房的公事都概搬到清华宫了,却也并不是不放心到真把燕凛禁足在身边,万事都要看紧了。燕凛每天的朝会从来不误,每日都会去陪伴乐昌阵。并且开始积极接见大臣,会见宗亲,偶尔宫中也会搞些小小宴会,与嫔妃们隔个三四天,也能见回。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容谦甚至还是力排众议,坚定地支持燕凛多出宫走走看看。只要在安全防卫上做足功夫便是。燕凛初时也不愿离容谦太久,更觉得这个时候出宫散心,很是没心没肺。然而容谦只是笑着教训他。“人生在世,谁能不倒霉,谁能不碰上祸事。可是总不能放纵着自己,整天把头埋在灾难里垂头丧气,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我们要做的,是尽力继续好好生活下去。”燕凛默然会,便点头接受了容谦的意见。无论如何,生活总要继续,尽力让自己生活得好,就已是对彼此最大的爱护。若是象他们以前那样。凡事都太过关心,太过在意,反倒成为彼此的负担了。他尽量让自己的生活恢复正常,处理朝政,与大臣沟通,关爱自己地家人。留在清华宫时,也不是整天眼也不眨。全心全意守着容谦,而是要分出大半的时间精力处理政务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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