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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作品:白羊与狮子|作者:萌诗滴|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8 03:27:44|下载:白羊与狮子TXT下载
  项屿啊,围棋下得很好的那个学生”

  同学们都好奇地转过头看着他,她也不例外,可是他却直直地瞪大眼睛,打了个冷颤。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不经意地说:“默默,隔壁的小儿子好像跟你个学校。”

  “嗯。”她低下头,认真地吃饭。

  她怎么会不认识他呢,那个项屿,那个“天才少年棋手”项屿,那个在她家隔壁住了十年的项屿

  可是,他却好像不认识她完全,不认识。

  吃过饭,子默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块用保鲜膜包起来的土司面包,那是早晨项屿跟她撞在起时掉在地上的土司面包。

  她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股脑儿冲了出去。

  子默站在项屿家门前,还没来得伸出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项屿,依旧脸错愕的项屿。

  几片包裹在保鲜膜里的吐司面包被僵硬地递到他面前,早晨她花了五分钟小心地包裹好,上面还清晰地印着他的牙齿印。

  “还你。”她低着头,木讷地说。

  “”他像是踌躇着是不是要接过来。

  “是早晨你掉的。”她又僵硬地说。

  “哦,哦”

  她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项屿忽然叫住她:“喂”

  “”

  “谢谢”

  她心跳加快,僵硬地摇摇头,快步走回家去。

  那就是施子默与项屿互相认识的开始,后来她常常想,是不是因为她如此富有戏剧性地出现在他面前,才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渐渐对她感兴趣起来。要不然,满身光环的他,又怎么会跟自己有交集呢。

  也许那时的施子默并没有想到后来这个男人竟然在自己的生命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看着他的脸,喜欢他的笑,喜欢听他的声音,以及他看着自己时充满了魅力的眼神。

  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他。

  “喂,”项屿从后面拽着子默的马尾辫,“你这什么头发啊,像狗啃样,下周老师检查肯定不合格啦。”

  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却没有看到身后他那诡异的笑容。

  放学以后,她独自来到街角新开的理发店,个看上去很和蔼的大哥哥问她要怎么剪,她害羞地垂下头,说:“随便不像狗啃的就好。”

  “啊”大哥哥脸迷惘。

  也许,连她自己也是迷惘的,可是她知道自己需要剪头发,很需要。

  星期早晨,当施子默顶着头乌黑的短发走到项屿面前的时候,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回家路上,他走在她旁边,伸手拉了拉那头短发:“喂,你怎么忽然把头发剪短了。”

  “因为”她顿了顿,才说,“你说我那样不行的啊。”

  项屿笑了:“我说你就信”

  她停下脚步,用种认真的口气说:“信信啊。”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那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他问。

  子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紧身恤和滑板裤,老实地说:“是帮我剪头发的大哥哥叫我买的。”

  项屿挑了挑眉:“剪头发的哥哥”

  “嗯”她纯朴的小脸看不出任何异常。

  “以后别乱信那些人啊,尤其是男人。”

  “为什么”

  项屿有点气闷:“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忽又停下来看着她:“不过,你这样,还蛮好的。”

  她露出微笑,那是,真的感到快乐的微笑。

  项屿伸手用力捏了捏她的带着红晕的脸蛋,粗暴地说:“以后别这么笑,看得人心烦”

  高结束的那年夏天,项峰因为读大学的关系搬进了学校宿舍,项爸爸的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所以项峰就把弟弟每天的晚餐托给子默的父母,那是项屿有史以来第次进施家的大门,他对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她还有小白。

  “这是什么啊”项屿靠在子默房间的窗台前,躲过热情地向他扑来的小白,拎起条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她床头的四角裤。

  “”她连忙夺过来,连带床上其他的四角裤起塞进衣橱的抽屉里,脸蛋红得像柿子。

  “那该不会是你穿的吧”他的表情像在嘲笑着她。

  “要要你管”她负气坐到书桌前看起书来。

  “女孩子不是都应该穿粉色或者蓝色的那种”

  “我喜欢不可以么”向木讷的她,口齿忽然灵活起来。

  “哦,可以,”他脸坏笑,“只是不知道班上其他同学知道了,会怎么看。”

  单纯的子默果然焦急地站起身说:“不行不能告诉别人。”

  “那也可以,”他摸着下巴,上面有剃过之后刚长了没几天的胡渣,“不过我有条件的。”

  “什什么条件”

  项屿挑了挑眉,走过去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说:“让我亲你下。”

  “不行”她本能地后退了步。

  “那下个礼拜开学以后全班就都知道你穿四角裤了哦”他的表情很欠揍。

  “不行”木讷的小脸微微皱在起,大拇指习惯性地递到嘴边咬起来。

  “那你自己考虑吧。”

  “”她沉默了好会儿,才讷讷地说,“就下哦”

  项屿点点头,像是努力平复着心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兴奋。他低下头,看到她那对漂亮的大眼睛正瞪着他。

  “只只能这里”她稍稍别过脸,意思是他只能亲脸颊。

  他凑过去,她白皙的脸很紧张,眼睛也因为害羞而闭了起来。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对准那小小的嘴唇吻了上去。

  “啊”

  她吓得张嘴要喊,却被他趁机口咬住,温热的舌尖舔着她,就好像那是他最爱的土司面包。

  她的手臂要推开他,被他把扣住,不安地挣扎着的脑袋也被他紧紧按住,就好像原本只是要开个玩笑的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就在子默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项屿终于放开了已经不再挣扎的她。她呆滞地睁大眼睛,嘴唇又红又肿。

  眼泪忽然毫无预警地流下来,鼻子很酸,小脸写满了委屈。

  项屿的表情有点古怪,忽然伸手抱住她:“别这样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可是,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眼泪反而越流越凶。

  “那我道歉可以吧,”他有点不知所措,“对不起,可以吧”

  她还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流得眼睛也肿起来。她有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尴尬,那是个真实的吻,她的初吻

  项屿第次用恳求的语气对她说:“算我求你,别哭了行么对不起行么”

  后来,子默想,也许自己就是从那刻开始,明白了眼泪的作用。因为后来每每吵架的时候,她只要哭,他就彻底投降了。

  可是,投降的人却不定是输,真正输的,是无药可救地付出真心,然后麻木地看着自己次又次受伤害的她。

  三中

  “施子默小姐”来乌镇的第三天早上,子默接到楼下民宿老板打来的电话。

  “是。“

  “楼下有位先生找你。“

  她腾地从躺椅上站起来,心里有丝害怕,难道是项屿

  可是,怎么可能呢,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她跌跌撞撞地走下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下了楼,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大门口,她松了口气至少,那不是项屿。

  男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

  “啊,”男人轻咳了声,像在为自己的失礼道歉,“不好意思,你是施子默吗”

  “是的。”她点头,充满疑问。

  “请你检查下,这是你的吗”男人拿出卡片式的身份证递到她面前。

  “啊”子默接过身份证,果然是自己的,可是她却根本不知道已经丢了。

  “我在路上捡到的,”男人解释说,“然后就每家每家地问,如果你人不在,我打算交到服务中心去。“

  “啊,谢谢”她木讷地点头,“太谢谢你了,先生”

  男人笑起来,笑容很温柔:“不客气,我叫于任之。于是的于,任性的任,之乎者也的之。”

  “你好,你好”她在心里想,这样的介绍也太郑重其事了吧。

  接着,是长达几十秒的令人尴尬的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子默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木讷地沉默下去,于是大着胆子说:“不如我请你去喝杯”

  说完,她咧了咧嘴,忽然想到,这里恐怕没有可以喝杯的地方吧。

  于任之笑了笑,不失幽默地说:“我的肝脏不太好,还是请我吃饭吧”

  子默抬起头,尴尬地笑,这个男人也有点太绅士了,跟项屿比起来,他是快绝种的人类。

  子默看了看表,也该是午饭时间了,于是让于任之在楼下等等,自己上楼拿了背包,然后起出门。

  他带她去街角的家民宿,楼下只有两三张桌子,老板似乎跟他很熟。

  “你是来渡假的吗”于任之忽然问。

  “嗯”

  “个人吗”

  “个人”

  “我也是。”

  子默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戒备。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解释,露出友善的微笑,眼角有几条带着岁月痕迹的鱼尾纹,可是却并不妨碍他的魅力,“只是个人从上海来到这里,竟然发现有人跟我样所以觉得很神奇。”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还是没有放下戒备:“你怎么知道我从上海来“

  “你的身份证上写着不是吗“

  “啊“她又尴尬地笑,觉得自己愚蠢。

  “你是做什么的”他又问。

  “摄影师。”

  “”他看着她,“真没想到。”

  “”

  “你看上去并没有那种艺术家的热情。”

  子默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那么你呢”

  “我我是插画家就是画插画的,给书或者杂志,有时候也为些活动画海报。”

  “哦”她用吸管吸瓷杯里的茶。

  “其实,”他歪着头思考的样子很像个大男孩,“我也不太像艺术家。”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的怪咖很多,或者,我们每个人都有怪咖的面。

  “你为什么会个人出来旅行”于任之很高大,坐在细细长长的板凳上显得有点滑稽。

  子默垂下眼睛,虚弱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想摆脱那种丝毫没有改变,几乎要令她窒息的生活罢了。也许切都是因为个人,也许切都不是,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并不恨那个人,至少他坦率地把个活生生的自己表现在她面前,而她却没有。

  她没有说自己的愤怒,没有说自己的不安,没有说自己有多爱他,也没有说自己被他伤地多深。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她自己。

  手上的杯口淌着水,流到手指上,很温暖。她开口想要说什么的,却被于任之打断了:

  “你不用回答我,”他说,“我只是随便问的,并没有真的想知道答案。”

  说完,他露出个若有所思的微笑,对她举了举手里的茶杯。

  他像在庆祝什么,只不过他的每个表情和动作在子默看来都有点模糊,让人难以捉摸。

  她忽然想起蒋柏烈的句话: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个人能够真正理解另个人,可是我们都要试着去理解,不然这个世界就太冷漠了。

  那顿饭最后子默并没有付分钱,原来那家民宿的老板就是于任之的舅舅,憨厚的老板微笑着,用夹杂了当地口音的普通话对她说:“小毛以前从来没有带朋友回来吃过饭,偶尔来次,我怎么好意思收钱,你说是不是“

  子默失笑地看着于任之,原来他的小名叫做“小毛”。

  自从项峰去读大学之后,项家经常都只剩项屿个人,吃过晚饭,子默常常会去他家做功课,因为那个时间段也是父母管教子生的时间,威吓声打骂声不绝于耳,她总是无法集中精神写作业。

  她的父母都是老师,表面看上去对孩子很民主,可是实际上却很难容忍孩子的反驳。子默觉得,自己跟哥哥恰好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案例”,那时的她总是很听话,逆来顺受,拼命保持好的成绩想要让父母满意,子生却很叛逆,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跟父母对着干,你要我好好学习考理想的大学,我却偏要逃学打架惹事生非。那时的子生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父母经常被老师请到学校去谈话,每次谈话回来父母都很沮丧,就好像为人父母以及为人师表的尊严被毁得支离破碎,可是子生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那时的她顾不了这么多,她只是心意地想要完成父母的期望,好像哥哥无法完成的,就要由自己来完成。

  “喂,”项屿闷闷地问,“我哥干吗送你书包啊”

  子默头也不抬地继续抄写英文单词。上个周末,项峰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只新款的女式书包,说是送给她的。

  “项大哥说,谢谢我爸妈照顾你”她抄地很认真,看也不看他眼。

  “你以后别这么叫我哥,听着很恶心”

  她疑惑地抬起头:“那叫他什么”

  “就叫名字。”

  她皱了皱眉头:“不太好吧不礼貌”

  “你这家伙,还敢顶嘴。”他脸凶恶。

  木讷的小脸马上缩回去,继续抄着作业。

  “还有”他的语气有点飘忽不定,“下次你跟我哥说,叫他以后不要再叫你默默了。”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但是”反抗虽然是被压制了下来,但是反抗者总是口服心不服。

  项屿看着她,忽然冷笑着说:“你想要我亲你是吧”

  子默讶然张了张嘴,连忙低下头声不吭。他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狮子”,不过她这头“狮子”常常温顺地像绵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个张嘴的动作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他忽然扳过她的脸,吻起来。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只是木然地看着他,有时也会闭上眼睛,像个木头人样。他放开她,用力捏了捏她泛着红晕的脸颊:“要是有其他男生这么对你,你千万要立刻大喊救命,知道么”

  她木讷地点点头,脸上没有表情,可是心里却像是打着鼓,他最近好像越来越习惯了这样。

  尖锐的门铃声打破了原本温暖的寂静,项屿示意子默去开门:“可能是你爸来叫你回家了。”

  她点点头,起身去开门,然后定定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口有个女人,看上去很漂亮的女人。

  “怎么了”他走到她身后,停住了脚步,“妈”

  子默讶然地瞪大眼睛,她直以为,项屿的妈妈早就过世了,尽管她也曾经偷偷疑惑为什么他家没有摆妈妈的遗像,但后来她想大概是因为打架都不愿意想起不愉快的事情的缘故吧。

  项屿的妈妈微微笑,走了进来,说:“你爸爸在吗”

  他摇摇头:“他说今天不回来了。”

  项屿拍了拍子默的肩膀:“今天你先回家好吗。”

  她连忙收拾了作业本,穿着夹脚拖鞋“啪嗒啪嗒”地回家了。

  这天晚上她抄单词抄的很慢,因为边抄边还要分心去听隔壁的动静,可是切都很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小白在她脚边转了会儿,发现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就奔回厨房去了。

  十点的时候,她终于上床关灯睡觉了,她只有个小小的心愿,那就是,明天早上见到项屿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还会露出那种微笑,拽拽她的头发,说:“喂,作业借给我抄下”

  然而,她的这个愿望并没有全部实现,项屿还是好好地走在她身后,可是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像在想心事。

  他变得沉默起来,不像是原来的那个项屿,不是那个爱捉弄她爱命令她爱管她的项屿,上学和放学的路上,他总是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无精打采地。

  “我请你去吃冰淇淋吧。”她鼓起勇气,拍拍他的肩。

  他看着她,苦笑:“可惜我不喜欢吃甜的。”

  她皱起张小脸,努力思索着该怎么让他开心起来。

  “别想了,没有咸的冰淇淋卖。”他捏了捏她的脸,转身继续走着。

  那天晚上,他没有到她家来吃饭,妈妈说,项屿的爸爸回来了,定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但她却不这么想,好像隐约的,她能够猜到他在苦恼些什么。

  她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情况,没多久就听到关门的声音,她借口说倒垃圾,探头张望,项屿的爸爸拎着只大大的拉杆箱走下楼去,脚步声很沉闷。

  她咬着唇,回房间拿了作业,说去项家做功课,便开门出去了。

  站在项屿家的门口,子默抓了抓头发,深吸口气,在钢制的门板上敲了几下。里面有脚步声传来,也是沉闷的,门被打开,里面片漆黑,借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项屿看着她的脸,像在发愣。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手里捧着作业本,却怎么也无法告诉他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轻轻地苦笑了下,转身走回客厅里。

  “你怎么不开灯”她跟进来,关上门,伸手要去墙上按开关。

  “别开”他低沉而沙哑地说。

  “”她缓缓放下手。

  “”

  “你怎么了”

  “我爸跟我说,他们离婚了。”他背对着她,垂下头。

  “”

  “离婚你懂么”

  “”

  “就是男人跟女人不喜欢对方了,就分开了”

  “”

  “可是他们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根本不考虑小孩的感受,他们只是自说自话地做决定,然后通知我们,强迫我们接受”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淌着热泪。

  “”

  “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无能的小孩,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孩,什么也决定不了小孩”他歇斯底里起来,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诉说出来。

  她忽然走过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这个怀抱也许很木讷却也很温柔。

  她可以感到,他在流泪,不可抑制地流着泪,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是那个可以让他肆无忌惮地在面前哭的人。

  她轻轻放开手,来到他面前,小小的脸在黑暗中仰望着他。

  也许傻傻的被父母宠爱着的她,不能明白他的痛苦,可是,她至少知道他的痛苦,知道他需要个温暖的怀抱。

  她伸出手,轻轻抹掉他脸颊上的泪,他没有说话。她踮起脚尖,轻轻用温暖的舌尖舔着他的泪水,他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她又吻他的嘴唇,学他用牙齿轻轻地咬,直到他张开嘴,直到他伸手紧紧抱住她。

  她忽然在自己的身体里体会到种感情:那就是,他需要她。

  他需要她的吻,需要她的唇,需要她紧紧地拥抱自己,需要跟她融合在起。

  他的吻变得充满渴望,她点也不害怕,反而也紧紧地拥住他。他的手掌穿过薄薄的恤抚过她每寸皮肤,当他揉着那点点的敏感的时候,她的身体都会颤抖起来。

  “施子默”他喘息着,“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轻轻地“嗯”了声。

  “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借着月光,他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想分辨她是不是真的知道。

  她的脸上写满复杂的表情,那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表情。她是懵懂的害怕的,可是却又义无反顾。她总是会在木讷而软弱的外表下,蕴藏着令人惊叹的勇气,她轻轻张开嘴,好像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又迟疑地摇了摇头。

  项屿英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个微笑,是那种,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发疯的微笑:“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那天晚上的他们,是慌乱的,恐惧挣扎汗水,伴随着渴望纠缠以及温柔的吻,十七岁的他们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也同样不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

  可是当项屿紧紧拥着她的时候,她忽然可以肯定点:自己并不后悔。

  有人说,会后悔的人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反之亦然。但她却不这么想,因为她有许多后悔的事,比如五年级时打破了同桌的鱼缸来不及说对不起,又比如上个礼拜跟妈妈顶嘴惹得妈妈很不高兴,等等等等可是,这件事她却并不后悔,点也不。

  墙上的钟指在九点,子默伸了伸腿,轻声说:“我要回去了”

  项屿吻了吻她的额头,收紧手臂,什么也没有说。

  她看着墙上的钟,每隔五分钟重复着刚才那句话,他也同样重复着那些动作,直到半小时过去。

  “我真的要回去了”她伸出手,想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狮子,”他忽然说,“要是你能直这样陪我就好了”

  她笑起来,不着痕迹地笑,却还是被他发现了。他捏着她的脸颊,说:“喂,你在笑我吗”

  她连忙摇头,脸上还是挂着微笑。

  他看着她,终于也笑了,那么真实那么平和,是他特有的笑容她最爱看的笑容。

  她穿上衣服,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总觉得有什么不样,却又说不出来。她拿起桌上的作业本,向门口走去,才走了几步,就被他从后面把抱住。这次,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没有吻她,也没有触碰她。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却很认真。她觉得他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是最后,却放开了手,送她出去。

  她没有跟他道别,只是把作业本抱在胸前,低头拿钥匙开门。

  “喂”他忽然说。

  “”

  他看着她,走廊里的声控灯并没有亮起,窗外的月光很暗淡:“明天见。”

  她几乎可以肯定他要说的不是这句,可是她还是挤出个笑容点点头,转身开门回家了。

  爸爸妈妈已经坐在床上看电视了,她说了声“我回来了”,他们没有出来。哥哥因为常常跟爸妈吵架,所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小白躺在沙发旁它自己的窝里,暇逸地摇着尾巴,根本不在意她这个主人。

  子默回房间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热水冲刷在她身上,疼痛像是比她的想象要猛烈些,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闭着眼睛,不想看到映在白色瓷砖上的模糊的自己。

  她不应该流泪的,因为她并不后悔。只是,她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他能对她说句话,尽管那很俗套也并不牢靠,可是她还是傻傻地期待着。

  很多年后,她终于知道,自己的期待,不过是个少女对美好爱情的向往。然而爱情很多时候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美好,至少,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

  三下

  子默盘腿坐在临河的石凳上,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她已经“离家出走”周了,在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过着种被遗忘的生活,每天能做的只是思考思考思考。她不以为自己能够思考出什么来,可是这是她唯能做的事情,她很想为自己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点。

  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对准天空按下快门,镜头里的世界充满了生动的景象,即使乌云压境,却仍有鸟在翱翔,天空的颜色是渐进的,灰色的云有各种形状有时候,子默会怀疑自用眼睛所看到的世界与镜头里的那个并不相同,她希望后者才是真实的,因为它既不虚伪也不肮脏。

  她久久地坐在石凳上,透过镜头看着切,她的内心开始平静下来,仿佛忽然能够明白广告里的“奶茶”对小镇的感情,当看着静谧的水面时,每个人的眼里心里早就容不下别的东西。

  天空终于飘起雨来,子默拿上背包,站起身,却远远地看到个身影于任之。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因为他已经走了,可是就在刚才她转身的霎那,仿佛看到了他投向自己的目光。

  她举起相机对准他按下快门,她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地想要记录下这个画面,以种摄影师的直觉。

  这天晚上,她又次在小镇的餐馆里遇到了他,或者准确地说,是他不容拒绝地坐到她对面,露出温和而友善的微笑,让她没办法说任何拒绝的话。

  “啊,”于任之说,“你最近肠胃不好吗”

  “”

  “因为点的都是通便的食物。”

  子默低头看着自己桌上的食物,烤香蕉豆制品淋了花生酱和芝麻油的色拉洋葱牛肉,以及杯蜂蜜柠檬水原来这些都是能起到那样重要的作用的食物啊。

  于任之笑起来,点了碗面,然后拿起筷子微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夹着桌上的食物吃起来,额上的头发散落到眼前,昏黄的灯光里,配合着他下巴上那精心修剪过的胡渣,自有种落拓的魅力。

  “别总是绷着脸,个人的时候,更要让自己高兴。”他说。

  “嗯”子默垂下眼睛,点头应和。

  “怎么样,想过什么时候回去吗”他用餐巾擦了擦嘴,拿起手边水杯喝了口。

  “没有。”

  “你来这里多久了”他眯起眼睛问。

  “七八天吧”

  “啊,那么你还有周的时间。”

  “”

  “想摆脱现实的话,两周就够了,时间久了就会对生活失去耐心。”

  “”

  “我明天就要走,”灯光下,他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很生动,“很高兴认识你。”

  子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挤出个她自认为最友善的微笑。

  “对了,”他低头从背包里拿出张明信片大小的纸片,递到她面前,“这个送给你。”

  子默拿起纸片,上面是用彩色铅笔画的图,个女孩盘腿坐在河边的石凳上,举起相机对准天空,她的面前是静谧的水面,头发被风吹拂着,切都是那么简单却触动人心。

  “这是”

  这是今天下午的她啊

  怪不得,在她转回身的霎那会觉得他在看自己,原来那并不是错觉。

  “摄影师记录画面是用这里,”他指了指眼睛,“可是我们记录画面是用这里”

  他手指的,是大脑的位置。

  “”

  “如果有什么能够印在我的脑海里,那么也定能印在我的画纸上。”

  子默笑着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知道吗,”他指着纸片上的女孩,“看着她的背影时,我就在想,她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他的话并不是疑问,但却比疑问更让人哑口无言。

  “人的生中,会遇到许许多多奇妙或者意想不到的事,当然,有好也有坏,就看你如何把握了。不要以为自己是活得很糟,相信我,比你糟糕的大有人在,你永远不会是最糟糕的那个。”他夹了块牛肉送到嘴里,大口地咀嚼着。

  “你这算是”子默歪头看着他,“在安慰我吗”

  “算吧,”他坦率地点头,“不过准确地说,我认为那是鼓励,不是安慰,说安慰好像显得太亲密了但我和你的关系还没到那种程度。”

  她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不止为他说的话,也为他直白的表情。

  “对了,”于任之放下刀叉,喝了口水,“反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还没等子默反应过来,他又问:“你有名片吗”

  “有。”她老实地回答。

  “能给我张吗”他不卑不亢,却让人无法拒绝。

  “好。”子默迟疑地从背包里拿出名片盒,抽了张递到他面前。

  “谢谢。”他并没有看,而是直接塞到了包里。

  餐馆里来了队游客,有说有笑地在窗前的大圆桌上坐下,谈论着今天旅程中发生的各种趣事。

  “那么,”于任之忽然拿起杯子举到空中说,“为两个离家出走的人干杯。”

  “干杯。”她笨拙地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下,然后学他的样子饮而尽。

  这么说她不禁想他也是离家出走的喽

  那天以后,子默果然就没再看到于任之了,不知不觉中,她像是认同了他的话,把回家的时间设在了周以后。

  她仍然每天去河边拍照,用镜头记录着她想要记录的切。

  她也仍然在思考着,思考着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她还是无法明白,究竟为什么自己会走到今天这步,不断地被伤害着,却无法让自己不去爱。

  或许,就像蒋柏烈说的,是她不够爱自己。

  她曾经以为项屿是爱她的,因为他也曾温柔地牵着她的手,轻轻地吻她,那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她的影子。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变得沉重起来,尽管他的表情是轻快的,可是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些什么,他有的时候也会冲破那似有若无的隔阂,就好像撞见了丁城送她回来的那晚,但更多的时候,他总是看着她,就在她面前,却仿佛远远地看着她,以种她无法理解的笑容,折磨她每根神经。

  如果说少年时的他们只是默契地不想让这段恋情成为众矢之的,那么成年后的他们仿佛已经把这段关系当作是两人之间不能说的秘密,他用个又个行动来让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很不喜欢。

  她还记得他们第次争吵或者那也并不能称之为“争吵”,而是冷战是因为于丽娜当着她的面约了他出去玩,而他竟然答应了。

  那是个天气晴朗的周末,她趴在窗台上看着他出门,又趴在窗台上看着他回来。十七岁的她,第次知道什么叫做伤心,也第次知道什么叫做嫉妒。

  她沉默地不愿意跟他说话,他忍耐了三天,终于忍不住在放学的路上堵她。

  “施子默,”他站在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够了”

  她低着头,没有看他,倔强地不说话。

  “你再不说话,我要不客气了”他伸手要捏她的脸颊却被她躲开了,他有点气急败坏,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她拼命抽回了手,好像从来没这么用力过,转身要走,却被他勒住了脖子。

  “施子默”他沉闷地喊着她的名字,心不让她离开半步。

  喉咙被他的手肘卡着,让她阵反胃,好像要窒息了,她挣扎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个时候,项峰忽然在身后喊了项屿的名字,奔过来,掰开了他的手。

  子默剧烈地咳着,项峰宽厚的手掌按在她肩头,像在安慰着她,她忽然就哭了,几天来直隐忍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项屿你太过分了她毕竟是女孩子,打闹也要有个限度”项峰边拍她的肩膀边呵斥着弟弟。

  “要你管”项屿别过脸去,握着拳头,眉头皱得很深。

  她还在哭,项峰友善地摸了摸她的头,正想说什么,却被项屿把推开了。

  “别碰她”项屿低沉地吼叫着,像头被激怒的狮子。

  项峰错愕地看了看他们两个,忽然露出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这是在演哪出啊”

  子默抹去脸上的泪水,鼓起勇气跑起来,800米考试常常不及格的她用尽所有的力气跑回家里。

  爸妈还没有回来,小白从厨房出来,蹲在她的脚边,用头蹭着她的小腿,像在撒娇。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像小白样,活得简简单单,只有快乐与宠爱,没有痛苦和不安。

  施子生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泪流满面的她,忽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抱起小白,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

  子生在门外说义愤填膺地说:“默默,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她却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流着眼泪,桌上有面镜子,抬眼就能看到那个哭泣的自己,她有点认不得,好像镜子里的是其他人而不是她以为的施子默。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跟项屿和好的,但她始终记得那天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眼里带着悲伤,木讷而敏感的悲伤。

  后来,项屿告诉她,他不喜欢于丽娜,她很想问那么他喜欢的是谁,但最后问出口的却是他为什么要跟于丽娜出去,他别扭地低下头,支吾了半天才说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吃醋。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但她忽然决定原谅他,哦也许,那也并不能称之为原谅,她只是决定不再跟他冷战下去。

  他们就这样别扭地度过了整个高中时代,有时候子默会觉得那就是为什么他们并没有个良好开端的原因,在还没有完全真正了解个人的时候,就凭着少年执着的热情去燃烧着彼此,没有想过当火焰燃烧殆尽的时候,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像现在的她,伤痕累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高考发榜的前天,恰巧是项屿的生日,子默早晨起床,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有只纸盒,是她打算要送给项屿的礼物。几个星期前,他就开始用各种手段“暗示”她,但她却装傻,好像完全不记得这天,其实是很俗套地想要给他惊喜。

  这个暑假,项屿每周五天都要去上围棋特训班,他们见面的时间反而比上学的时候更少。子默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走廊里响起关门的声音,她连忙跳起来,大叫声“我去倒垃圾”,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项屿果然在楼梯转角的地方等她,双手抱胸,脸无奈地笑着:“我说,整幢楼都知道你要去倒垃圾。”

  她红着脸走下去,说:“我怕你走远了”

  他还是笑,伸手摸她的头,弄乱她的短发,眼神很温柔。

  “喂,”她木讷地撒着娇,“你今天可以早点回来吗”

  “为什么”他坏笑地盯着她。

  “因为”她顿了顿,“今天晚上就可以打电话查询成绩啦,所以你要早点回来”

  “你帮我查就好了,反正我的准考证也在你这里。”他不依不饶。

  “不行啦,”她抓了抓头发,“还是要你自己回来早点回来查才行。”

  他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却什么也不说。

  忽然,他低头轻轻吻了她下,然后转身走下楼去:“我今天下午要跟师兄他们比赛,所以会晚点,不过吃饭前定回来。”

  说完,他拐了个弯走到下层,离开了她的视线。

  子默呆呆地站着,嘴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向楼上走去。

  回到家里,小白正边摇尾巴边吃着早餐,妈妈从厨房出来,看看她,又看看门口,说:“你不是去倒垃圾吗,怎么垃圾还在地上”

  “”

  这天傍晚,子默特地等到五点才出门,背包里是打算要送给项屿的礼物。她早就跟爸妈说今晚要跟同学道出去吃饭,他们也毫不怀疑地同意了。

  实际上,她还要在他回来之前去取样东西 只蛋糕,只他喜欢的冰淇淋蛋糕。她想象着自己提着蛋糕在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他定会惊喜的吧,她在心里偷笑,自己掩饰得这么好,他定以为她早就忘记了。

  蛋糕店的生意很好,她排了会儿队才取到了早就预订好的冰淇淋蛋糕,她看了看表,他该就要回来了,于是她奔跑起来,想要在他到家之前在路口等他,想要打开蛋糕盒的时候冰淇淋还没有融化,想要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想要祝他生日快乐。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她不顾切地奔跑着,脑子里只有个轮廓张脸,那么清晰那么深刻地印在她心上,好像其他的切在她看来都不重要,她只是想看到他快乐的笑脸。

  十字路口的绿灯变成了红色,她却没有看到,踏出脚步的霎那,她隐约觉得有些异样,她转过脸,辆黑色的轿车出现在她面前,很近很近她惊愕地看着黑色的引擎盖撞向自己的身体,在接触的霎那也许会有疼痛,可是她却毫无知觉,她只是看到蛋糕盒飞向了蔚蓝的天空。

  她伸手想去抓,眼前却黑了下来,就好像有人忽然关上了灯,怎么也打不开

  子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插着针管,医生说她命很大,条腿和只胳膊分别骨折了,颈部有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