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自称我便是。”
魅生怔了下,见缎君衡眸光温和,还从未有人如此平等待过她,若非宙王这次要让她做眼线,她在宫里还是个低等下作的奴才,被当牛做马使唤,心头涩暖,本就干净的眸里浮现了丝她的年纪该有的单纯欢乐,轻点了点头:“奴……我知道了。”
缎君衡眸底精芒亮光一闪,转身笑向房外走去:“走吧,随本灵狩来。”孺子可教也,王上,莫怪臣把魅生来日教成了臣的人。这孩子颇得臣眼缘,只能对不住王上了。
魅生急忙跟上,来到了缎君衡卧房的隔壁,她的房间竟然会在这里,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珠子,“我……灵狩……这……我怎么能住在灵狩房间旁边?”
缎君衡笑瞥她一眼,空出一只手推开了门:“你不住得近,如何照顾两位少爷,他们都与我住在一起。进屋吧,看看可还喜欢,若有需要告诉我。”
魅生怔怔随着缎君衡走入,却被房内的情形震得猛然僵住了步子,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红晕密布,眼睛定定看着摆设用物,不自在局促道:“灵……灵狩,这里太好了,这,这比绵妃的住处亦差不多,我……我身份卑微……”
“与绵妃的住处差不多?”缎君衡诧异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当真么?”
魅生急点点头,眸光着急:“当真!我不骗灵狩!”
缎君衡笑松了口气,将黑色十九交给伫立在房中的侍女:“如此便好,缎某的义女器用自是不能比那绵妃差了。”
魅生只顾紧张慌恐盯着房内的一切,宫中只要越矩用了不合身份的器物,不死也要被惩罚得只剩下半条命,也未听到他话中的义女二字。
缎君衡笑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让侍女带你熟悉熟悉逍遥居,缎某还有事,不能继续陪你了,今晚晚膳前换身衣服,到缎某房中陪质辛、十九和我用膳,这里你若不能住,便更无人
有资格住,安心住着。逍遥居是逍遥居,王宫是王宫,放轻松。”
她自小父母双亡,待她如此好的人,缎君衡还是第一个,魅生听他堂堂灵狩竟对着她这么个身份低下的人温言关心,鼻尖突然发酸湿了眼睛,慌忙垂眸用手背一擦,转眸凝视他咬了咬
唇沙哑道:“若是被王上发现,我怕连累灵狩,魅生一条贱命,不值什么……”
缎君衡无奈笑叹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傻丫头!”手指不由在她脑袋上一拍,笑道:“今日以后你的命就值钱了,别不当回事。”
说完扫一眼旁边捂嘴窃笑的侍女,右掌化出水晶头骨,俊逸逍遥离开:“好生照顾好她。”
众侍女笑着目送。
魅生见她们如此大胆,渐渐亦放松了下来,看着她们面容亲切柔和,与王宫中一个个横眉冷眼完全不同,眸底不觉浮现出了丝浅笑。却又想起待在此地的目的,心头发沉,暗暗蹙了蹙眉。王上说灵狩有不臣之心,而且极为j猾,她怎么看着一点儿也不像?
一旁的侍女见她小小年纪,眉心紧锁,笑走近:“魅生姑娘先随我们去沐浴吧,你身上这身衣服不能再穿了。”
魅生以为在逍遥居内该穿相应的下人衣服,一松眉头,浅笑点点头:“有劳姐姐。”
她这称呼一出倒把她们逗得笑了,这名侍女急忙笑着纠正:“万万不可,日后姑娘唤我们名字便好。”她是灵狩要收的义女,虽方才她没听见,她们却是不能逾矩了,灵狩随意是随意,可不能没了分寸。
魅生脸一红,微微垂头:“嗯”。这才随她们离开。
青芜堤,一夜过后,到了第二日卯时时,天之佛面色沉重望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垂在身侧的手中金册泛着微弱的金光,庄严独立的背影在初升的日芒下透着一丝异样的冷肃。
蕴果谛魂到来时所见便是如此,随后又扫过如经浩劫的青芜堤,眸光暗震一凝,转回她背影上,渐渐紧锁了眉心,就如此站在距离她数十步远的地方,望着她抿唇不语,心直往下沉。
直到她似被什么惊醒,倏然回身,看到他出现略有诧异,本能化光收起了金册时,蕴果谛魂才启唇凝沉问道:“你把质辛的石床呢?”
天之佛狐疑一闪眸,走近他平和问道:“什么质辛的石床?质辛是何人?”
仅仅一夜!她竟然忘了质辛!不知质辛是谁!蕴果谛魂陡然明白了这荒芜一片的青芜堤是因何而成,脚底倒生一股凉气,浑身冰冷,双唇僵硬暗沉问:“你不知道质辛是谁么?”
天之佛见他面色突然苍白紧绷,眉眼在隐忍什么震惊痛苦,眸色一变,当即转身翻掌化光按在了他背心,皱眉问道:“质辛是何人?为何我不知道他,你会如此气血大乱?”
蕴果谛魂陡然反手一把扣住她另一只手腕儿,运使精纯佛元之力冷急去探。
他如此怪异举动,天之佛面色怪异,却也未阻止,只继续为他输功调顺气血,片刻后几
乎与他一同收功。
她见他安然无事,放了心,笑伸手一扫湖边地面,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出现:“你既提及质辛,此人必然重要,不妨坐下细谈”
蕴果谛魂却是将颤抖的手掩在袖中,定定看着她的笑脸,艰难启唇:“你可还记得天之厉?”
他为何要如此发问?天之佛诧异笑凝他道:“四个月前好友配合吾将他封印在无尽天峰,这苍生祸害,佛乡之敌,吾怎有可能会忘记。”
蕴果谛魂心头最后的一丝奢望成了痴心妄想,她将禅天九定自第九式用在了自己身上封印记忆,质辛,天之厉,被她遗忘得彻彻底底,不留任何痕迹,她究竟为何要如此做?她说过对天之厉动情,为他诞下质辛,一往无悔,可现在这一切,他该如何解释?
脑中不受控制浮现着质辛亮晶晶的小眼睛盯着他的模样,还有质辛趴在她怀里,好奇望着青芜堤周遭的情形,蕴果谛魂只觉心头窒息,强撑着平静走到石桌旁一侧坐下,顺水推舟凝视她道:“昨夜收到暗报,无尽天峰出现了本已消失的厉族气息,所以我来寻你,可要加强戒备?”
天之佛闻言想起了金册中所记,冷笑了一声:“吾要的便是厉族出现,日后方能一网打尽。不必戒备,适时得放松警惕让他们靠近无尽天峰。想要为天之厉解封,没有那么容易,这次吾要让他们所有人都有去无回。”
厌恶的神色,冷硬无情的语气,皆已不是那个从异诞之脉归返佛乡的天之佛,蕴果谛魂心头竟不曾因她要继续铲除厉族而有丝毫欣慰,轻轻点了点头:“嗯。”
天之佛说完后双眸若有所思转向了波光涌动的青芜湖:“蕴果谛魂,天之厉尚未被真正杀死,如今他石化自保,无法取他性命,一千年后是杀他的机会,亦可能会让他破解封印,我们该提前做准备应对了。”
蕴果谛魂抬眸凝在她身上:“你打算如何?”
天之佛收回视线,对上他的双眸冷沉道:“若佛乡能乘那机会杀死他,是最好,若不
能,吾要让他破除封印后成为孤家寡人,无兵可用,无人可使,没有臣民的王者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功体高强之人,再无可能在苦境掀起风浪,假以时日布局,要杀他轻而易举。”
蕴果谛魂不解,沉凝问:“你现在要为一千年后布局?”
“不,”天之佛微摇头,庄严光芒倏然在眸底浮现:“吾要布得是这一千年的局,你必须毫不怀疑地去执行吾的命令,不论在你听来多么匪夷所思。”
蕴果谛魂心头莫名闪过一股不安,却又说不上因何而起,强压下颔首:“至佛请说。”
383第一百一十六回
五年后,中阴界,逍遥居。
“十九少爷!十九少爷!质辛少爷又不见了!”魅生惊恐得大叫声,震得方圆十里的鸟雀全部都撒翅膀窜飞出来。
正在后花园浇花的黑色十九面不改色,小脸上全是专注,眼睛一眨不眨凝在在水滴慢慢沁湿得沙土上,一字一字道:“绝境长城石像。”
魅生怔了下,擦一把急出的冷汗,刺溜一声转身顿时化光便消失在了进入后花园的园口。
花壶里的水浇完后,黑色十九才收回视线,小手扯下罩在眼睛上的黑红色缎带,一双金瞳在日光下耀眼夺目,他学着缎君衡的样子眯了眯,抬手一抚下巴,转向石像的方位,良久后叹了口气,仅有六岁的孩子却用足有四千岁的老沉口气叹道:“哎,这个不孝子,到底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是我缎君衡,那石像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整日介往那儿跑!我才是你父亲!”
说完又重新拴上了缎带,瞬间化光消失。
一旁照顾他的侍女看他方才小脸蛋儿粉扑扑的,言语却是模仿得极像,活脱脱就是他们灵狩,不禁笑出了声,走近花坛去收拾他用过的东西。
绝境长城一处荒凉之地,天地清淡,云雾缭绕,两只巨大的石脚穿过云雾贯通天地,放眼望去,四周渺无人烟,只有灰色的脚边隐约可见一团墨绿色的影子。
质辛少爷!急寻到此的魅生欢喜松了口气,这个小祖宗,今日是他的生辰,眼看到了午膳时间,灵狩到时候会回来给他庆生,要是找不到,逍遥居又要鸡飞狗跳,急忙破空而落。
却不料刚落了一半,听到传来的话音,俏丽脸上得笑意怔了一怔,身子不由顿住,凝眸向石像巨脚边凝望去。
质辛穿着今日刚换上的墨绿色锦袍站着,上面全是泥土,小身子在日光芒下缩成了一团,小脸蛋儿上紫青一片,乌压压一片的卷翘眼睫毛上挂着泪珠,破了口子地小手摸在天之厉的石像脚上,说了一长串话后,喘口气歇着。
片刻后把小脸也贴在上面,滴着泪得小眼睛里全是五岁孩子有的倔强:“爹,我偷偷告诉你,今天我把他们全部都揍趴下了,他们说一次我没爹娘,我就揍他们一次。他们才没爹娘,我不止有爹娘,还有义父。就是揍人这话不能让义父听见,不然回去他又要罚我。”
说完想起了什么小眼睛里泪珠又开始打转儿,抬起小手死劲儿擦了擦,委屈对着石脚哽咽道:“爹,你知道义父为什么不教我武艺么?为什么他只教十九兄长?十九兄长是他的义子,我也是,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爹,已经过了五年了,我还有十五年的时间,要是没有武艺,我到时候不能帮娘,你也不能破解封印再见见娘。”
说着又转了话急忙脆生生道:“你不要恨娘,娘不是要故意封印你的,娘她有苦衷,我知道,可也不能说,不然会对娘不利,娘很想念你,你不要不信。你看娘把我都生下来了,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娘的性子,你们的关系,你也知道的,她要是不喜欢你,早就把我铲除在萌芽状态了。”
言罢,质辛突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有五岁的眼睛,却有着不正常地沧桑沉重,怔怔盯着巨石脚上干涸的血迹,上面还有氤氲得佛气,片刻后,小眼睛突然委屈开始吧嗒吧嗒得掉着泪,一瘪小嘴,把脸埋在两只小胳膊里只无声落着泪:“爹,我好想娘亲,她都不来看看我,就是来问那个王八蛋宙王杀了我没有也行嘛,娘却是一次也不来。她肯定会时不时去看看你的封印有没有松了,叔叔姑姑有没有在苦境作乱,就是再也不会见我……我是不是真像那些小朋友说得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说了这么多话你也不理我,她也不要我。我真的就是没爹没娘,他们也没说错,我不该揍他们……”
说完便再也没有了声音,只剩下低低压抑得抽泣声。
魅生被他这一会儿像个孩子,一会儿有像个老气横秋的大人模样逗得心底酸涩发笑,暗暗叹了口气。傻质辛,灵狩不教你武艺是为了你好,那样你才能在中阴界平平安安的。随即凝功准备落下,却不料手被一只小手拉了拉阻止。
魅生吓得一缩,刷得垂眸,见是黑色十九,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这个十九少爷,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黑色十九老气横秋看她一眼:“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带质辛弟弟回去。”
说完,双眼一动不动直直盯着她,非得把她盯走不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几乎年年质辛生辰都要来这么一遭,魅生叹口气,向还在躲起来偷偷哭的质辛又看了眼,蹲□子,抬手轻摸摸黑色十九的脑袋:“还有半个时辰就用午膳,我回去给质辛做他爱吃的鸡腿,记住早些带他回来。”
黑色十九皱了皱眉,避开她的手指:“嗯,你走吧。”说完便松开她的手,化作一片飘散的羽毛消失在了身前,魅生看着他那别扭的模样,噗嗤轻笑,收回手,见他到了质辛身边,才转身离开。
质辛正哭得聚精会神,没有发现有人靠近,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小手,心头一凛,哪个小贼!敢偷袭他!泪眼一怒,陡一个过肩摔,彭得一声将来人摔在了地上。
黑色十九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半晌没反应过来,愣愣瞪着他。
质辛本还得逞得脸看见是他,瞬间僵硬,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还保持摔他姿势的小手颤了颤,噌得缩回了身后,咧开嘴角僵笑着唤了声:“十九!”兄长什么时候来得?他说得话不会都让听到了?他方才那一手用上了偷偷学来的功夫,但愿他没发现。
黑色十九看他傻乎乎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眉头瞬间皱成了死结,叹口气,伸出一只小手:“拉我起来!”
质辛怔了下,猛然才反应过来,脸一红,急忙走过去,拽住他的手就要往起拉,却不料黑色十九陡然掌心凝功,一把反拽,质辛底盘根基不稳,亦不防备,猛一个趔趄就被甩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吃了满嘴的土。
黑色十九借力腾得翻身立起,见怔愣片刻,转身呸呸吐完土,便圆睁怒瞪他的质辛,面无表情道:“这下我们扯平了。”
这才俯身去扶,质辛看着他伸出来的小手上还隐约可感功力,本还被戏弄后发怒的小眼睛突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落,一把拍开了他的手,自己撑着站起,一句话也不说趴在石像上闷闷背对他无声泣着。
黑色十九小手落了空,手背上被他拍得猩红一片,似乎不知道疼,他平静收回手,又转身走近质辛,沉默趴在他旁边,等听不到他抽泣地声音后,才用小孩子得脆生生得声音低低道:“质辛,这是昨天义父刚教我的招式,刚刚学会了吗?要是没学会,我让你摔一下试试,这招要是练会,以后跟他们打架就不会鼻青脸肿了。”
本还埋头在手臂间的质辛怔了下,脑中突然闪过每次他都借故惹怒他,然后两个人打架的事,眼底还要落下的泪水骤然凝结,刷得转头不可置信瞪着他。他打架的招式确实都是从他那里学到的,难道兄长是因为义父有严令不得私传招式给他,所以才借故打架偷偷教给他?
黑色十九见他终于不哭了,沉肃得小脸上顿时一松,小嘴勾起,脸颊上出现了两个小酒窝,眼睛泛亮问道:“要不要试试?”
质辛能透过罩着得黑缎看到他眼里得疼爱和亮光,有点儿后悔刚刚对他发脾气,脸微红,轻轻点了点头:“嗯。”答应后,又低低补唤了一声:“兄长。”
黑色十九当即站直了身子,瞬间便身上凝功朝质辛攻去,招式简单,却快狠准,丝毫不念兄弟情面。
质辛站着不动,小眼睛直盯盯得看着他如何运步吐纳,就在他快要攻到身上时,突然双眼一闭向后倒去,彭得就摔倒在了地上。
黑色十九手还没触到他,功力得气劲儿也尚不足以震倒他,被质辛这毫无预兆得变故吓得面色一白,慌忙收功急俯身去扶他:“质辛!你怎么了?”
就在手指刚触及他的胳膊,质辛小眼睁开j诈一笑,小手迅速抬起,反扣住他的胳膊,向后一扔,黑色十九猛然才反应过来中了他的计,后怕得面色僵瞪他一眼,本能轻而易举逃脱他这一甩,却是转念一闪眸,未动,任由他摔在了地上,体验了一把满嘴是土的滋味。
质辛没想到这招如此好用,面色一时激动泛红,急忙起身走过去扶他,小眼睛亮晶晶欢喜道:“我学会了,兄长!”
黑色十九见他终于没有了沮丧,这般开心,心头亦高兴,小嘴扯了扯,沉“嗯”一声,咧了咧嘴角,让他扶起,质辛顺便给他拍着身上的土,两个人都笼罩在一团灰黄得尘灰中。
二人都清理干净了身上的土后,质辛道:“我们回去吧。”
黑色十九看他白嫩嫩得小脸上还有青肿,叹口气,抬起另一只手凝聚功力学着缎君衡的模样清除淤血:“你这么回去,义父又要罚你了。”
质辛这才想起脸上还有伤,沮丧垂下了眸,乖乖站着让他疗愈。
“缎某的两个儿子真正是前途无量,一个违背父令偷偷教授武艺,一个不顾严令偷师学艺。”突然从空无一人的身后传来的声音,骇得质辛和黑色十九面色一变,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384第一百一十七回
缎君衡满意看着自己造成得效果,妖俊得眸光淡淡一闪,走到二人面前。
质辛和黑色十九感觉到他走近,脸上憋得通红,局促低着头,就是不敢抬头看他,只不过二人还在偷偷对视,龇牙咧嘴做着鬼脸,想要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害怕。
缎君衡看他们这幅模样,又好笑又好气,面色不变,两只手突然一伸,便抬起了二人得下巴,质辛龇着得牙还未来得及收起,就这么僵红冻结在了脸上,平常别扭生气时不愿意唤得两个字,此时下意识蹦出了口:“义……义父!”说完后才发现有讨好之嫌,质辛小脸儿陡然懊恼皱成了一团。
黑色十九还是一张自小就严肃面无表情的脸,唯一得动人处只在僵固在脸上咧开得嘴角。
亦僵僵道:“父亲!”
缎君衡听后却是“嗯”了一声后就一言不发,眼底带着妖异俊美至极的笑容,细细端详着二人这甚少见的神色。
快到半个时辰时,质辛和黑色十九脖子僵直,小腿肚子开始打颤儿抽搐。两个小脸蛋儿上又红又白。
缎君衡这才笑着冷哼一声,收回了一只手,这只手下的黑色十九终于逃出生天,可惜他的脑袋却是僵在那里,动也不能动,依然维持着仰望蓝天得姿势,缎君衡禁锢得时间太久,脖子肌肉发僵,稍微一动,便是撕心裂肺得疼。
质辛仍然在忍受妖笑话:“你还知道缎某是你义父?终于愿意叫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缎某一直在房里等着你回来过生辰。你倒是好,居然又出去打架!
义父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能打架要以和为贵,与各种小朋友友好相处,不能因为你是缎某的儿子就无法无天,不过既然打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老规矩,这次打架的惩罚……”说着一顿,垂眸细细思索。
质辛本还紧张害怕得心却是陡然一松,小脸蛋儿上又涌起了无所畏惧得倔强,小眼睛直直盯着他等待惩罚。他宁可赶紧受罚,也比在这儿听他阴阳怪调得训斥好!关键是他的脖子快断了!
片刻后,缎君衡却是抬眸看向他无所畏惧,敢作敢当得小脸,收起笑意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打了,你义父我也不是后爹,不屑做秋后算账的事情,这次就不惩罚你了,下次打架记得带上缎某,现场示范教你两招如何打倒他们,还片土不沾身。要是下次再让吾看到你鼻青脸肿,逍遥居你就别回来了!”
质辛听完愣了一愣,片刻之后猛得才反应过来,倔强的小脸不可置信道:“你不罚我?”
缎君衡皱了皱眉,狐疑盯着他瞬间阳光灿烂得小脸,脸颊上一块儿还未疗愈得紫青触目惊心:“缎某说话有那么难理解么?”
说完心口陡然一阵抽痛痛,面色忧愁移动卡在他下颌得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看来以后义父要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过去五年间,你我父子间长久的沉默,造成了沟通的障碍,这对你成长极为不利。幸好你才五岁,若是不吸取教训,就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你我之间会鸡同鸭讲,鸭同鸡讲,谁都听不懂谁说话。”
时时刻刻跟你待在一起,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得酷刑,义父你确定你这不是惩罚我?十九已经被你摧残了,你还是放过我吧……质辛听到这里头上突然直冒冷汗,嘴角控住不住抽搐急急道:“听懂了,听懂了,义父,下次打架我一定带上你。”
一旁得黑色十九听到脑袋急转过去,却是忘了脖子血液流通还没舒畅,咔嚓一声,差点儿拗断,瞬间泪水狂涌,两眼泪汪汪得紧张盯着缎君衡。
义父若真跟质辛时刻在一起,那张嘴会说得质辛想要立刻撞墙自戕的!他已经领教过一次了,倒是没撞墙,就是再也不跟他说话了,不然会被他气死!他不是后爹,胜过后爹,要不是每天晚上他们蹬了被子,他都时时起来给他们盖,他真以为他是后爹!
缎君衡看他们两个那惶惶惊呆得小眼神儿,那是把他当做了浩荡天威,畏惧又尊敬,不差,脸上笑意霎时一浓,满意抬起两只手在他们脖子上轻轻一拍:“嗯,没事,义父不嫌累,跟你们在一起挺快乐。走吧,回去给质辛庆生。”
质辛和黑色十九心底一阵哀嚎,却不料沉坠僵冻得脖子突然觉一股暖流涌入,顿时通体舒畅轻快非常,晓得是缎君衡刚才拍得拿一下灌注进入了功力纾缓,心头又对方才那么想他有些愧疚,义父说话虽然烦了些,但也都是为他们好,两人不由自主抬起小手,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暗暗对视一眼,两双小眼睛里全是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得欢快,吐了吐舌头。
缎君衡瞥见,哼笑一声,握紧他们得小手,两个小鬼,跟我斗!你们还差得远着呢!
质辛和黑色十九隔着他的腿挤眉弄眼一阵后,肚子里一阵咕噜咕噜作响,饿了,才仰头眼睛亮亮得望向他:“义父,我们回家吧!”今天是他生辰,魅生肯定给他做了鸡腿儿!
缎君衡笑点了点头,回眸凝望了一眼云雾中的天之厉石像,暗叹口气,才带着他们化光消失。
天之厉,质辛还真是你和天之佛生得好儿子,头疼!他已经命令禁止所有人传授武艺,他竟然偷学还练得了一身不俗内力,他自己还没发现。这内力若不加引导炼化与他融为一体,来日必会反噬伤了他。
五年的时间或许足够了,质辛性子里得怨愤之气已被磨得不剩多少,短短二十年,要让他练就超凡功体,战无不胜,非将他身体心智逼到极致不可,如今他得执念迫切已达,从今日之后,可以开始教授武艺。
天之佛送他来中阴界的意思,本是让他平凡保命,可他之出身注定不可能泯然众人,宙王不会放过他,他长大亦有自己意识,不会受缎某控制,与其强硬违逆他之本性不允学武,不如顺其天性,得一身不世功力,所向披靡,强大到不受任何人威胁。
可惜缎某再也从他口中探不出任何东西,这孩子精明得很,二十年的期限,究竟是什么期限?
片刻后,逍遥居上空,刚刚看到华美的宅邸,质辛便忍不住急急大喊:“魅生!我们回来了!”
缎君衡和黑色十九见他眼睛里都冒了绿光,一同叹气摇了摇头,动作和摆动得幅度都一模一样。知道饿还在快要开膳得时候偷偷溜出去!
逍遥居膳房内,魅生听见,好笑扫过早已准备好的佳肴,急忙吩咐其他婢女:“端出去吧!质辛少爷饿坏了!这嗓门比以前大了许多!”
婢女们一阵笑,当即全手脚麻利得端起盘碟鱼贯而出,向大厅走去。
青芜堤,青芜湖边得巨大卵石上,天之佛正盘膝而坐,阖眸打禅,一阵阵带着湖水凉息得清风拂过身上,金色纱衣不时随风飘动。
一刻后,感觉身后突然出现了熟悉气息,她暂时收功,睁开了眼,起身转眸:“无尽天峰查看得情况如何?”
蕴果谛魂凝视她庄严的眸子,道:“没有厉族气息。”
天之佛若有所思道:“自从上次林间金刚发现厉族的血,到如今已经五年,期间再没有任何厉族出现得痕迹。”
蕴果谛魂沉凝颔首:“难道厉族彻底消失了。”
天之佛忽然冷笑摇了摇头:“不可能,暂时的蛰伏罢了。”
蕴果谛魂问:“那佛乡要如何应对?”
天之佛收起了冷意,平静凝视他道:“以静待动,他们蛰伏不了多久,迟早会有动作,佛乡和龠胜明峦现在养精蓄锐便可,加强无尽天峰戒备,只要有厉族动向,暗中监视及时回报,没有吾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对厉族动手。”
说完想起了什么冷沉提醒道:“你要小心防备厉族人伪装渗透龠胜明峦和正道,回去谨慎清查手下的人。当初佛乡被天之厉和其手下潜入知晓了太多佛乡弱点,铲除他才会那般艰难,不可旧事重演。”
蕴果谛魂领命:“是。”
天之佛说完便要继续回到湖边打坐,蕴果谛魂却是眸光暗凝,问道:“至佛,你今日可饮了花露?”
天之佛迈出的步子一顿,转眸看他平和笑点了点头:“嗯,今日必须要饮。”公事完后,她面上露出了私下得淡然清修,不在那般高高在上,威严不可近。
她封印记忆后便忘记了天之厉和质辛,可已近千年不饮花露的她却是自此后年年有两日必然会饮,蕴果谛魂刻意用好友之间的关切语气问道:“至佛为何年年今日要饮花露?”
当初生下质辛那日,诸事处理妥当后,她曾邀他一同共饮酿制得花露为质辛庆贺。这每年必饮得两日,一日是她诞下质辛这天,一日她未曾说过,若他猜得不错,只怕便是天之厉的生辰。
天之佛怔了一怔,晓得他关切之意,轻叹笑道:“并非每一件事都有原因,只是今日想饮而已。”不饮她会觉有事未做,心头虚无空洞,饮了后才会心神安宁。
后面得原因她未说出,也觉得是不必在意得小事。
蕴果谛魂未再问下去,第一年他本以为是偶然巧合,如今连住五年不曾中断,看着她庄严面容的眸色微微复杂,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会留下些痕迹,尽管她已忘记了一切,随即点了点头,出声告辞,化光离开。
天之佛目送他消失后,才转眸凝向波光荡漾得青芜湖,脑中浮现般若金册上自己所记载,眼底渐渐浮现出了威严冷厉。
十五年后,魔皇乱世,祸劫苍生,是时候让佛乡做好应对了。
龠胜明峦,蕴果谛魂回来后做到蒲团上,对旁边侍立得小沙弥道:“传无尘来见!”
385第一百一十八回
一刻后,一身雪白佛衣得无尘来到,纤尘不染得修者面容上有着清池一般的平静,合十双掌道:“峦主。”
蕴果谛魂颔首,伸手让他入座对面的蒲团:“寻你是为了厉族之事。”
无尘清俊得面上倏然有了波动,眸底全是压抑的怒气:“厉族又出现祸世么?”
那一千年的厉佛征战中,他之全族皆死于战火中,未曾料已经数百年,他潜心修行依然未曾磨去心底恨意,能冷静以佛心对待此事,蕴果谛魂平静摇了摇头:“不是,与厉族相关,但非如此。”
无尘怔了下,眸底怒意微散:“峦主请讲。”
蕴果谛魂凝视他道:“厉族善于伪装,又极难发现,苦境不见任何踪迹,他们不会放任天之厉封印不管,如今情形完全不合厉族行事秉性,至佛和吾担心他们再次伪装面目混入正道。所有人中因你曾经被厉族杀而不死,身上得了厉族血液炼化而成自己的,因此能识破厉族伪装。”
无尘当即接话道:“峦主想让吾暗中注意?”
蕴果谛魂点了点头道:“厉族混入正道的首要目的是找到助天之厉破封之法,必然会选择能得到这办法且可以操纵局势的门派下手。上次厉佛之争,天之佛已彻底将佛乡内伪装的厉族全部清除,再加佛乡隐世,加强戒备,厉族难以进入,唯一与佛乡有所联系得龠胜明峦和其他宏门正派便成了他们的目标。吾要你暗中查探所有门派和龠胜明峦中的人,一旦发现有伪装的厉族混入,便立即回报于吾,不可打草惊蛇。”
无尘不假思索合十双掌:“无尘领命,立即去办。”
蕴果谛魂提醒他道:“不可情绪用事。”
无尘见他担心,面上情绪波动才缓和下来,凝视他道:“峦主不必担心,吾有分寸,绝不会因个人情绪坏了苍生大事。”
蕴果谛魂颔首:“如此便好,去吧。”
无尘起身合十双掌告辞离开。
深夜后,玉清界三壶方丈雨卷楼后的幽深山谷中,月光如水静静照着,一片静谧中两道黑影突然破空而至,分别立在了溪水两侧凸起的卵石上。
左侧来人抬眸看向对面之人:“贪秽,蕴果谛魂和天之佛已经有所警惕,日后行事小心。”
披着黑色斗篷罩头披风的贪秽冷笑一声:“二哥,有你这个无尘从中取事,他们发现不了,吾知道怎么做。”
同样是黑色罩头披风的无尘,实则是魑岳伪装,嗓音沉重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劫尘已死,咎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厉族不能再有折损了。”
听到劫尘,贪秽面上一丝埋藏的悲恸疾闪而过,最后面上定格成了深入骨髓得刻骨恨意:“吾会让天之佛为劫尘陪葬!”
若不是她故意泄露解除封印的虚假消息,劫尘不会不听劝阻,不会悄然离开异诞之脉,不会自杀献出魂体。
厉族短短数月之内,厉族失失天之厉,又失地之厉,咎殃又悲恸消失,元种八厉只剩下了五人,如今的厉族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当初心甘情愿臣服大哥的魔妖二族见此情形,乘机起兵作乱,魔妖厉三族各自为政,自相残杀,这一切皆拜天之佛所赐,这血海深仇,厉族和她不死不休。
魑岳与他想到了相同的事情,三年前不愿三族如此自耗,且当务之急在解除天之厉封印,三年前不得不强行将厉族彻底封印,魔妖二族想要的独立,可以暂时给他们,只要天之厉千年后破除封印,再收回魔妖二族易如反掌,沉默回忆良久后他才又问道:“你这里进展如何?”
贪秽散去了眸底冷恨,冷静详细告知:“玉清界三壶领导方丈雨卷楼楼主,对吾颇为器重,有意将此领导之位传下,假以时日,吾的道身海蟾尊便是宗岩禄主,方丈雨卷楼楼主。二哥你那里的情形如何?”
他们阻止劫尘不及,在异诞之脉入口看到了带着尸体回来的咎殃,只能忍痛由他带走劫尘尸首,照拟定的计划行事。二哥先暗中杀潜行修行的无尘,伪装此人模样,混入龠胜明峦。此人为当初蕴果谛魂亲自渡化,与他关系亦师亦友,极得信任,是唯一接近蕴果谛魂还不会被发现的捷径。
魑岳沉稳道:“蕴果谛魂没有怀疑吾的身份,不然也不会将探查厉族伪装的事告知吾。”
说完凝着他又问:“可有克灾孽主、魈瑶和剡冥的消息?”
贪秽点了点头:“克灾孽主已经伪装成鳌天进入共仰瞻风,风阙后无封和其他人皆信任,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剡冥还在继续寻找功体属性为雷电的那人。魈瑶在寻找天工八月泉,尚没有进展。”
魑岳轻嗯一声:“暗中告诉他们皆谨慎行事,还有九百多年,不可急躁,我们各自小心。想办寻找咎殃踪迹,与他取得联系,若你不便,让克灾孽主去办,吾在龠胜明峦不能动作。”
贪秽颔首:“嗯。”
话音落后,二人无声告辞,同时化作光华消失在静谧的夜色中。
此时苦境的一处不打烊的酒楼内,灯火通明,喝得烂醉得咎殃抱起酒坛子还要饮,就在酒杯碰触到唇边时,一只精瘦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出现按住:“冰无漪,你醉了!”
化名为冰无漪的咎殃呆愣瞅了他一眼,眼前红彤彤一片,最让他厌烦的颜色,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大舌头咬字不清道:“你……你才醉了!是……是朋友,就陪我……我喝酒!”
咕咚咕咚便又将酒坛里的酒全部都灌进了肚子里,嘴角来不及吞咽的酒水流出来不少,把他本就已经湿透的胸口又淋了个透心凉。
一旁站立的人轻叹口气,转身坐在他旁边的长椅上平静道:“一醉解千愁,你日日醉,喝了五年,醉了五年,愁没有解,胃倒是烧坏了。吾本来想告诉你,你在意得那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你每时每刻都醉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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