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俯身帮她揉了揉酸困的腰,看向缎君衡:“他既已取得太易之气,四气作用,圣魔元史便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主动送还之举与这些信息必然有关。而且信息内容必然是有助于除去他眼中钉肉中刺的方法。但凡为事,他若不得利益是不会去做的。”
“所言极是是!” 缎君衡颔首后看了眼天之佛,又直言道:“而且震眼之风本是被佛乡所夺,血傀师既能送还,佛乡审座与他除了上次外,此次定然还有合作。”
“舒服些了!一会儿再揉,”天之佛看向天之厉说罢,转向缎君衡:“审座最想将吾捉拿归案。厉族之于他尚排在吾之后……”
天之厉眸色一沉,腰间揉动的手力道顿大。
天之佛身子一僵,断了话,无奈看向他好笑低声道:“轻点儿!疼死了!只不过在商谈事情而已。吾说的是实话啊!”
天之厉手下才又放轻,沉眸瞪着她低语:“此话以后莫再让吾听到!”
“嗯!”天之佛在他凌厉的视线下只能乖乖点头。
缎君衡见状幕然垂眸笑笑,半晌后才继续道:“所以血傀师阴谋计划,定是能让审座达到他的目的。吾倒觉他们双方皆有一箭双雕之意。”
天之厉沉嗯一声。
天之佛看向他蹙眉:“说了半晌,只得出他们能达到目的,他们会用何手段?现在只是送还五行之物,以后会有何种动静尚不知晓。
吾当初想尽办法要消灭厉族都没灭,虽然后来知道了……”
天之厉手劲儿又是一大,天之佛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扣住他的胳膊,抬眸无语看着他低:“腰不酸了,你还是拿开手吧。商谈而已。吾现在不是在异诞之脉这儿坐着,也没要消灭你啊!”
天之厉冷哼一声,当即坐在她身边,扣住她的腰,看向缎君衡:“可以从消灭厉族的办法之上着手,逆推下去,或可推出血傀师的大致手段。吾随后找你详细一谈。”
天之佛拧眉看向天之厉:“为何随后?现在在这儿说便可。”
“你?”天之厉皱眉看向她,抬手抚抚她隆起的腹部:“若非缎君衡寻来,方才那些话亦不会让你劳心。此后你就好好安胎!孩子最近动静太过频繁,吾怕不多时便是时间。佛乡、血傀师你无须费心,自有吾处理。”
“这!”天之佛见他没有丝毫商量余地,低声应道:“好吧!”
缎君衡起身刚准备告辞,双天殿门突然被咣当一声从外被踹开,哭声夹着门的晃动,震得三人怔住。
“爹!娘!哇……”
质辛夺门而入直直向天之厉和天之佛跑去。
天之佛眉心蹙起,急忙将泣不成声的他搂在身前:“发生什么事了!”
质辛面色苍白趴在她怀里,浑身颤抖,不说话却只是一个劲儿的唤:“娘!娘!”
天之佛眸色着急,心底顿时一慌,到底怎么了?只能轻抚他颤抖的背,低声道,“娘和爹在这儿,有什么事都别怕……”
天之厉皱眉,走向紧跟他进来面色紧绷的黑色十九,“发生何事了?”
缎君衡按住他亦有些惊悸的胳膊:“慢慢说。”
黑色十九看向二人亦顾不得怕他们责罚,如实嗓音微颤道:“吾和质辛离开地下宫殿,到皇极七行宫玩儿,在地心处看到了剡冥和贪秽的尸体!”
“什么!”缎君衡眸色一震,眉心紧皱,“十九,你怎能带着质辛离开地下宫殿!还有,不可胡言,剡冥和贪秽都离开异诞之脉帮助寻找五行之物,怎么会有尸体?还在皇极七行宫?”
十九眸色一急,低声看着他道:“义父,吾怎会胡言。”
天之厉眸色拧了拧,十九不会乱语,可那夜自己分明见劫尘将贪秽送走了!
转身走回,天之厉将质辛从天之佛怀里抱过搂在怀中,擦去他眼角的泪水,低声问:“告诉爹,你去皇极七行宫了?然会在里面看到你叔叔们了?”
“嗯,爹,”质辛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哽咽惊恐道:“好多血,还有血窟窿,剡冥叔叔和贪秽叔叔身上都是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质辛怎么叫他们他们都不起来“说着质辛一急,急忙摇着他的肩,“爹,你赶紧去救叔叔们……你能堵住血窟窿的!”
天之厉身子微有些僵硬,眸色沉下,转向黑色十九低语:“给吾带路!在皇极七行宫何处。”
剡冥和贪秽明明离开异诞之脉,到底怎么回事?不亲眼所见,尚不能定,也许他们看错了。
“楼至,你和质辛在房里等吾!”天之厉回身将质辛放到眸色僵怔的天之佛身边,抬手按了按她的肩柔和道:“莫太担心,还未见到,尚不能下定论。”
不待天之佛回答,天之厉转身和缎君衡、黑色十九当即化光离开。
天之佛目送他们离开,心头钝痛,腹中突然一痛,眸色变了变,急忙松开了搂着质辛的手抚住,额上的冷汗已经不受控制溢出。
质辛眸色一变,急忙握住她颤抖的手,边用小手擦她的汗,泪眼朦胧道:“娘,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天之佛咬牙不语,忍痛缓缓睁开眼看向质辛,擦去他又流出的眼泪,挤出一丝惨白的淡笑:“无事。”
质辛死劲儿擦擦又留下的泪水,眸色才松,搂住她的胳膊,低声恳求:“娘,我想去找爹!”
腹中突起的痛意半晌后散去,天之佛才微白着面色支撑软榻起身,看向他低声问道:“你还记得是哪儿吗?”
“知道。”质辛含泪点点头:“娘,我扶着你,你小心点儿。”
天之佛方才他的手抚了抚心口,垂眸看向他露出强撑的笑意:“娘无事,别担心!你在前面走,娘跟着。”
耸立入云的皇极七行宫,形似八角宝塔,宫顶旋转不停的浑天仪吸取日月星三光,凝转为内部机关运转之力。
进入其中深处阙阗关的隐藏墙壁良久后被缓缓开启。
天地水火山泽风雷八块石碑依然沉静占据八卦之位矗立,八盏立地明灯无声照耀着,光线聚在中央刻画厉族神兽图纹的圆周上,威严肃穆,令人心生敬意。
今日却透出一股肃杀哀鸣。
火、泽二石碑后静静躺着的红色身影和暗绿色身影触目惊心。
天之厉眸色骤沉,袖中手指僵硬一动,猛提功力强行打开未完全开启的墙体,疾身飞向二人之位。
剡冥,贪秽!当真是你们!
满眼的血色弥漫,骇然洞穿的胸口,全身血液凝聚的心脏失去,凝聚在腹中的内元亦不存。
天之厉心越沉,陡然一痛,僵硬着手横抱起剡冥到贪秽身边,豁命提功,强势厉氛升起笼罩二人周身,双指按住他们之天灵,动用王厉魂体探寻他们魂体。
还在吗?万不要是自己最恐惧的情形!
缎君衡眸色震凝,左手依咒旋动水晶骷髅,右手点血入中,欲要寻出身死之后可能存在的灵体。
黑色十九站在入口处,涩眸定定看着着二人动作。
天之厉再催功力,钝痛凝注二人身躯,源源不断的魂体之力灌注而入,却是探不得一丝踪迹。急切之下,不顾尚未复原的魂体之力,又催功,喉间突然一窒,天之厉咬牙忍住,压下翻涌的血气,继续灌注。
时间一分分过去,灌注的魂体之力如入尘泥,得不到一丝回应。
天之厉阖眼,身子僵硬,良久后不得不收回了魂体之力。
魂体不存,尸身之相,回归阙阗关各自碑位,全指向,
命灯被毁!
剡冥贪秽,
你们便真的就如此魂飞魄散了吗?
血傀师,无名之人,吾要你为他们的死血债血偿!
天之厉阖下的眼底眸色震痛,缓缓起身,抬手将照耀二人尸身的明灯熄灭。再照下去对他们尸身有损。
缎君衡一丝都探不到,缓缓收起了控灵术,走近天之厉。“吾发现不了他们的亡魂。”
天之厉抬手微动摇摇。“彻底消失了!”
“大哥!” 魑岳、劫尘、魈瑶接到通知疾驰化光而来,震惊却仍是带了一丝不愿的希望忐忑问道:“剡冥和贪秽?”
天之厉抬眸强抑痛意看向他们,指向熄明灯的两块石碑,“来了便去亲眼看看吧!他们就在那儿!”
魑岳转眸一望,心底钝痛,想起天之厉的面色晚了一步,疾手扣住他的手腕儿,痛涩中眸色骤变:“大哥,你魂体之力怎会如此虚弱!”
“无妨!”天之厉低沉缓缓道:“你去看他们吧!”
魈瑶定定站在暗黑的石碑前,双眸募得一湿,痛涩捂住了自己的嘴,俯身颤抖着手摸向剡冥贪秽染血的躯体,涩哑呢喃,
“你们不是去苦境找我们吗?怎么一眨眼就在这里了呢?吾还跟大姐说你们一定是错路了,没和我们碰上,吾还想着,你们回来后便可以指导吾提升功力!”
劫尘红眸更红,蹲□子抬手按住她的肩膀,魈瑶募得转身趴在了她怀里,失声痛哭:“大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会死了呢!我们元种八厉不是不会死吗!大姐,你告诉吾啊!告诉吾,你说过他们会回来的……”
“吾……”劫尘垂眸阖住痛涩的红眸,将头缓缓压在她肩头,沉压在心底一直不敢显露的哀伤此时才决堤涌出,不到片时,滚烫灼热的泪水打湿了魈瑶肩头的衣裳。
她竟然大意忘了质辛是可以进入此地的!大哥应该是将此事算在血傀师身上了,克灾孽主快回来,她的计划必须尽快开展,不能让大哥发现。
阙阗关,曾经八厉风云共谋之地此时只剩下了散不尽的痛伤。
“天之厉!”
突来的微颤声音震得痛凝的天之厉回神,“楼至!”
天之厉眸色骤凝,压下伤痛,疾步走到入口处扶住她笨重的身子,低声道:“吾让你待在寝殿中,你又置若罔闻。”
缎君衡走过去将眸色伤心的质辛抱在怀里走到黑色十九旁。
“吾让质辛将吾带来的!很远就听到她们的哭声,剡冥和贪秽,”天之佛心头酸涩说着嗓音突然一哑,看向他强压哀痛的黑眸,嘴唇再动,却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紧紧扣住他微颤钝痛的手。
天之厉心底暖痛交织,一手紧紧包住她的手,一手横抵在她温暖的腰间,紧缩冰冷的心才暖了些,垂眸凝视哑声道,“你不该来的!”
天之佛穿透他可以阻拦的身子望见剡冥和贪秽的尸身,眸色痛意闪过,垂眸阖住泪水,咬唇低语看向他,涩然道:“吾如何能不来,他们亦是吾之兄弟,吾又怎能让你一人伤心!”
“吾无事,”天之厉握紧她有些轻颤的手,“莫担心!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回去吧,皇极七行宫属阴寒,对你和孩子不好!吾处理完去找你。”
91噩耗频传
劫尘收起泪水,顺便擦去魈瑶眼角清泪,缓缓起身走向二人,“大哥,接下来该如何做?”
魑岳抑痛沉声:“命灯被他人夺走且知晓损毁之法,”说着扫向尚在的劫尘和魈瑶,“若不快些寻回,只怕。”
天之厉抚下天之佛的手,低沉看向三人:“你们继续与缎君衡之事,命灯吾亲自去寻。”
劫尘一怔下意识看向天之佛高高隆起的腹部,“可是大嫂……”
天之佛当即打断她的话:“吾无事,让你大哥去吧!还有你们三人,克灾孽主和咎殃也快回来,安全无碍,孩子近期不会有事。”
魈瑶泪眼疾声道:“吾也要去!”
天之厉骤然厉色:“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异诞之脉!”
“大哥!”魈瑶眸底闪过一丝急痛。
劫尘回眸按住她的手,“莫要逞强,大哥不想再看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事!”
魈瑶泪意又涌,“可吾……”
魑岳看向天之厉:“等克灾孽主和咎殃回来后,吾再离开助大哥!”
“不必!任何人没有吾的命令不得擅离异诞之脉”天之厉断然不允,手臂一紧看向身子泛凉的天之佛,“你不能再待下去,吾让魈瑶送你回去!”
“好吧!”天之佛不再强留,看向他强调嘱咐:“记得离开异诞之脉前再回来一次!”
“嗯!”天之厉抬手覆上她隆起的腹部,“吾终究是要食言了!”
天之佛眸色一涩,按住他的手,“吾不怪你,事有轻重缓急,命灯重要。”
魈瑶擦擦泪水走到天之佛身边,“大嫂,吾送你回去!”
天之厉将她们送出阙阗关后,转向缎君衡:“你无须因此断了进展,该做何照旧。先将质辛带回去吧!”
质辛红着眼睛哽咽唤道,“爹!叔叔!”
“叔叔们有爹!莫担心!” 天之厉走近摸摸他的头,凝声嘱咐:“吾不在的时候,听你义父的话。时常去陪陪你娘。”
质辛含泪点头。
说罢天之厉看向魑岳:“你一同随缎君衡去,不要耽搁进展。”
“劫尘留下随吾处理。”
林森寂静,路途遥遥。
沙石铺就的山径上一道红色身影疾驰。
这是通往弥陀法地的必经之地。
身后斜背的红白相间剑袋突然剧烈震动。
剑布衣眸色一拧,脚步不停,微提功力,佩剑破袋横飞至手中。
通红的剑身上剑气缓缓变化。
三千!她有什么事?
二人本学同样剑术,可通过改变自身剑身之气来传递信息。
身在自己寝殿的三千面色凝重,隐隐带着焦虑,抵剑身前,源源不断的功力从掌心灌注剑身,将皇极七行宫发生之事传与剑布衣。
剡冥和贪秽!
剑布衣眸色骤变,停下飞驰的身子,旋动剑气。
“他们分明是两日以后才死?”
三千手指颤了颤,剑气一乱:“吾也不知,怎会这样,难道历史变了吗?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知道的历史不是现在这样啊!剡冥和贪秽的死怎会是与命灯相关?历史上所载不是如此!天之厉伯父也要离开异诞之脉去找命灯!吾该怎么办?”
剑布衣心头顿沉,只能先安抚她:“莫急,你现在什么都别做,若他们主动吩咐你做事,你再去做,否则就像这些时日只待在寝殿,关注事态变化即可,一切等吾回去再做打算。”
“嗯!”
剑布衣面色沉凝,血傀师的话到底要不要告诉天之厉?若当真是因命灯而死,这后果太过严重!
魈瑶送回天之佛后便亦往缎君衡处而去。
天之厉直到第二日天色渐明之时才回到双天寝殿。
晨光熹微,笼罩下的寝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晦暗。
天之佛倚靠在床头,似醒似睡的阖着眼,床内叠放的薄被整整齐齐还是昨日模样,显然没有动过。
殿门沉沉开启时,募得睁开眼望去。
“天之厉!”
天之厉眸色拧住,见此,疾步走到床边,“楼至!你如此让吾怎能安心离开!”
天之佛担忧一夜的眸色微松,手指不自然动动,胡乱找了个理由:“吾以为你已经离开!”
“以为吾离开!”天之厉嗓音沉下:“你更该休息!居然彻夜不眠!”
“以后不会了,”天之佛摸向他发红的黑眸,低声解释:“昨夜吾睡不着!”
天之厉知她心思,眸色无奈,看着她凝忧的眸色,坐在床边双臂抬起将她轻轻搂在了怀里,在荒神禁地伫立一夜的疲累心神暂时松了松,
“楼至!”
一声叹息,沉重沙哑中透着化不开的哀伤。
天之佛心头一涩,垂眸埋在了他胸口,回搂的手指紧紧扣在他肩头。
“吾在!”
天之厉恸眸轻抚着她的发丝,“你一定要好好的!吾……”
说着嗓音突然一哽,浑身僵硬,再也吐不成字句。
“吾会,”天之佛双眸顿湿,抚上他心口一下一下用指尖揉着:“这样可有用?”
“嗯!”
天之厉涩声一应,手臂紧了紧,阖住双眸垂头压在她肩头。
天之佛肩头一颤,强压下涌起的泪意,手继续揉着,
似乎如此便能带走所有的痛楚。
哀伤宁静紧紧包围着相互安慰的二人。
腹内的孩子突然剧烈的一动,小手小脚隔着肌肤触到了紧贴在天之佛身边的人身上。
一股暖意从碰到的腹部绵延传至心口,天之厉僵沉的身子才有了一丝生机,眸色动动,松开一只手覆在她腹上。
昙儿,爹无事,莫担心!
天之佛揉动的手不停,另一绵柔温热的手按在他手上,低低轻语,
“昙儿也想要你保重,异诞之脉还有未亡的弟妹,质辛,我们!”
话音落后,腹中似有呼应,又是配合一动,小手准确的碰在了他的大手上。
天之厉掌心下意识一握,想要包住他的小手,小手却很快又移到了不知何处。
这才拉开距离,转眸望进她眼底凝情低声道,“吾答应你走时会回来,便一定会回的!”
“如此就好!”天之佛见他神色微好些,才放心吐出心底的想法:“昨日你在皇极七行宫太过平静了!”
天之厉沉默深深凝视她的面容,想要将此再次刻在心里,“平静不是更好?”
命灯之事变数太大,何时能寻回他亦不能确定。
天之佛摸摸他刚毅沉霸的面容,柔声轻语:“你的平静只让吾担忧,吾的天,乌云密布狂风来袭时该有暴雨洒地,而不是流向心里。”
天之厉眸色悸暖,心头一软,俯身用干涩的双唇吻吻她含泪的双眸,
“吾会尽快平安回来!孩子出生时,吾一定会在陪你和他身边。”
天之佛阖眼任他将泪水吻进唇/舌内,“嗯!”
“走吧!不用担心吾,吾会听你的话好好休,好好安胎。”
“你走之后,吾立刻躺下补眠。”
天之厉抚了抚她的面,不舍起身。
双天寝殿突然毫无预兆被彭的一声打开。
“大哥!大嫂!”
“后无封!”
天之佛和天之厉眸色一变,“你怎么,发生何事了?”
“求你快去救魑岳!他…他…”后无封嗓音颤抖,满眼是泪,跌跌撞撞走向二人,身上衣裳分明是胡乱匆忙穿上的。
天之佛眸色僵住。
“楼至!吾先去!”
天之厉不好预感闪过,疾步走向后无封,一扣她的胳膊扶住,急身飞离双天寝殿。
魑岳你难道!千万不可出事!
后无封痛哭的嗓音久久不散。
“在我们殿中!”
天之佛落床眸色沉重难掩,急切用她最快的速度赶去。
还有和质辛一般大的小四,但愿别吓着孩子!
山之厉寝殿殿门大开,清风虽入,却带不走弥漫着的凝重。
“哇……哇……爹,你怎么了!”
后无封泪眼骤变,才想起忘了小四,
落地之后,天之厉疾步将床边跪坐哭泣的小四抱起,放到慌乱的后无封手中,“魑岳有吾!”
“多谢大哥!”后无封哽咽出声,强抑痛楚,忍住泪水急忙低声哄着怀里哭声不止的孩子。
“乖,小四,别哭,娘回来了!”
“呜呜……娘,你怎么不理我就走了!”
后无封侧身避开他擦擦眼泪,“别哭,娘这不是回来了!怎么会不理你呢!”
“呜…呜…,可是爹也不理我!”
后无封眸色红肿,轻抚着他哭得抽搐的胸口,“你爹他,娘刚去将你大伯父找来,一会儿就会跟你说话了!”
小四抽泣声渐渐止住,泪眼看着她道:“真的吗?”
“嗯!”
后无封望向提功查看魑岳情势沉重的天之厉,心底越来越沉。
良久后,天之厉沉重僵硬收起功力。
后无封抱着小四急切起身,颤声问:“大哥,怎样了?”
天之厉沉默摇摇头,拿起床边叠放的外裳,定定看着魑岳无神痴傻的双眸。
后无封心头钝痛,泪水又下,颤抖着手抱着小四走近,将他放在床边,
“大哥,把衣服给吾吧!吾给他穿!”
“你照顾小四即可!”
天之厉低声说罢,拉起魑岳的一只胳膊,套上一边,又换另一只胳膊,细致缓慢地移动僵硬的手给他穿衣。然后将他从床上背起向大厅走去。
小四不明所以,看着后无封伤心痛哭,止住的泪水又流出,呜呜哭泣。
“娘……”
后无封胸口憋着,想要止泪却是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只能压住哭声,从置衣处给小四拿了身新衣裳含泪穿上。
魑岳痴痴愣愣呆坐在大厅座椅上,无神无思,□已不能动弹,只有上肢虽能动却是僵硬叠放胸口,口中含含糊糊吐着,“风……丰……”
天之厉眸色沉重俯身去听,却是听不真切。
后无封穿上二人初见时所穿的暗红金衣,抱着小四走向魑岳放到他怀里,红肿着双眸按住他的手,
“吾在这儿!”
魑岳无意识的动动手指,眸光空洞无神望着门口,口中依然在唤着,
“封…封…”
“魑岳!”后无封擦了擦眼泪,俯身看向他的眸光,泣笑柔声道:“吾在这儿!”
说着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摸摸看,是不是吾?”
……
天之厉袖中手指紧紧插进了掌心,万钧重的步子缓缓走出了厅外。
却见天之佛定定含泪一动不动站在门边。
眸色抑痛,走近扶住她,看向远处的石桌石椅:“吾先扶你到那里坐坐,吾必须先去魈瑶和劫尘寝殿一趟,过些时候再回来。”
“去吧!”天之佛涩哑抬手堵住他的口,“吾明白,这里有吾照看,放心!”
92分体之痛
急速降临地之厉寝殿的天之厉,直接破门而入!
“大哥!”
劫尘顶着沾满水渍的脸,诧异拧眉,急忙拿起旁边的棉巾拭面:“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亲自来?”
天之厉凝重眸色微松,黑袍一甩,疾向魈瑶寝殿而去。
“魑岳在他殿中出事!”
“什么!”劫尘眸色骤变,面色刷的惨白,“吾立刻去!”
殿门大开,天之厉身影已经消失,一股带着冷意的凉风翻卷而进。
劫尘身子一晃,抬手按住身边雕花木架才未倒下。一夜未睡的红眸泛着不正常的血色光泽,定定凝望铜盆之中的伤痛。
都怪大姐无能,不能想出一个两全之法。
你不愿吾死时身受分体之痛,吾只当你为吾考虑却忽视无封和小四,故强迫你答应吾之办法。可现在吾却有些后悔,将你无魂体内元内丹无意识的躯体留下,对无封和小四是不是做错了,看着如此的你,他们日夜长痛还不如一次彻底痛楚后平复更好。
……
吾会代你再照顾他们几日……
魈瑶寝殿依然被哐当打开。
空无一人,流动的气息中透着一丝冷意,人显然已经离开多时。
天之厉心头沉住,化光直出地下宫殿,连身边出现的声音都未听见,焦急飞往皇极七行宫阙阗关。
“大哥!”
甫进地下宫殿的克灾孽主眸色怔住,大哥竟没看见迎面而对的他,出了什么事?他的神色分明,难道又是大嫂出事?
缎君衡寝殿中,魅生刚给质辛穿好衣服,却见刚离开的缎君衡神色凝重从外走入。
“义父?”
质辛顶着有些肿的黑眸怔怔看向他,“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不高兴呀?”
缎君衡急忙恢复面色,刚才怎么忘记,这些事不能再让质辛知晓了!
挤出一丝淡笑,走过去摸摸他因哭而肿的眼睛,
“这里难受吗?”
质辛抿唇冲着他摇摇头,“不了!”
缎君衡以指轻按他眼周,暗纾灵力驱散淤积的红肿。
质辛乖乖站着阖眼,任他动作。
突然,
“缎君衡!”
一声从未想到的声音穿破而入。
质辛和缎君衡一震,刷得转眸望去,
“克灾孽主!”
“二叔叔!”
克灾孽主回身关好殿门,向床边的二人走去。
质辛眸色一阵惊喜后,闪过昨日死去的剡冥和贪秽,眼泪又夺眶而出,猛得扑倒在他怀里,低声呜咽。
“你终于回来了!质辛好想叔叔!”
克灾孽主怔住,这是怎么了,他以前也不这样啊!手忙脚乱地拍打着他的背,“叔叔回来,你难道不高兴吗,怎么哭成这样?”
“高兴啊!”质辛哭了片刻才抬起泪眼看向他,小手摸摸沾着灰尘的脸,断断续续哽咽出声,“可是,我也想剡冥叔叔和贪秽叔叔!我想和他们说话,玩儿!”
他们一定是生气他老捉弄他们,才故意决定永远不理他的。
就这?这还不好办!
克灾孽主皱住的眉头松开,捏捏他的小脸笑道:“他们出去找吾,走的不是一条路,结果没碰上,你再耐心等几日,让你义父传信叫他们赶快回来。”
质辛闻言眼泪流的更凶了。吓得克灾孽主僵在了当场。
缎君衡急忙走过去抱过质辛哄着,看向克灾孽主,“你一回来便到了吾这儿?”
“嗯!”
克灾孽主见他面色有异,拧眉颔首。“怎么了?”
缎君衡哄哄质辛,直到他不哭了才道:“让魅生带你去外厅找十九用膳,义父一会儿去找你们!”
质辛点点头,从他怀里落地,拉住魅生的手,“记得带上二叔叔一块儿来吃饭!”
“嗯!”
缎君衡目送他离开后转向克灾孽主,面上的轻松顿时散去,
“你做好心理准备,吾给你讲讲最近发生之事……”
克灾孽主眸色露出一丝紧张。
卧房中清晰回荡着缎君衡沉稳沉重的嗓音。
一字一字,一件一件,直讲到今日之事。
克灾孽主本平静的面色越来越痛,越来越怒,藏在袖中的手指插得掌心鲜血淋漓犹还未发觉。
缎君衡叹息一声,“就是如此。所以质辛方才……”
克灾孽主阖了阖痛涩的眼,转身背对缎君衡而立,
涩哑道:“幸好大姐无事,魈瑶现在怎样?”
缎君衡沉重道:“你大哥已经去看了!方才是劫尘派人来告,吾才知晓。”
难怪方才大哥行色匆匆,未注意到他。
克灾孽主再睁眸时眸底泛着怒痛之红,转身看向缎君衡:“今日便将木金之雷融入三人内元,吾明日离开去找命灯。”
剩下的人不能再出事了!
缎君衡眸色微变,当即阻止:“你的魂体受不了,修养不好,会留下后遗之患,而且天之厉已经下过命令。”
“莫在劝说!”克灾孽主抑痛看着他低沉道:“吾会在大哥离开后再走,就算他以后知晓,无非受斥,吾甘愿!命灯丢失之事,不是他的错,毁命灯之人,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仇敌。大哥要保护我们,可吾不能让他独自对敌。”
能毁命灯之人,绝非简单易对。或许知晓如何毁灭厉族,大哥定亦在危险之中!
山之厉寝殿中,情深呢喃,温柔似水。
却是再也化不开凝痴成傻的无识之人。
天之佛垂眸听着,一字一字,没有落下一丝。
字是情,句是殇,曾经情深,如今断肠,悲恸的又何止是屋内之人。
凉风轻拂,飘飞满树花枝。
沾了金色身影满身。
圣洁绝美。
从来,
落红不是无情物,劫尘无意识轻动双唇,缓缓吐出了萦绕心底的暖涩:“化作春泥更护花!”
你一直都是如此,从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能有你相伴,大哥足矣!我们几人也放心。
厉族自有元种八厉来守护,
你只需好好守护天之厉,
我们来世再结亲人之缘。
想到这,劫尘眸色募得一黯,涩然勾了勾唇。
他们早已没了来世,何来再结,多想了!
一生最后的泪,留给他,她便可以宁静安息。
“大嫂!”
劫尘收起涩然,从伫立的苑门缓缓走近石桌,见她依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微提高了嗓音,
“大嫂!”
天之佛神色一惊,忧眸微松望向她,压下不属因几人之死而现的涩痛不舍,
“你无事就好!”
“让你和大哥担心了,”劫尘走到她身侧,俯身拂去石凳上沾染的落花坐下:“大哥去看魈瑶,还须些许时候才能回来。”
天之佛眸色怔怔望向远处,恍惚轻吐出心底的忐忑:
“但愿魈瑶能和你一样安然……”
“是啊……”劫尘红眸一垂,悄然压下涩意,转向依然传出后无封声音的魑岳寝殿,“但愿无事!”
话音刚落,一股熟悉气息强势占据整个寝殿周遭。
天之佛眸色回转,当即起身凝向黑色气旋。
黑色气旋散去,天之厉身影笼罩一层晦暗,现身她身边。
“魈瑶亦如他们……”
天之佛募得阖眼,天之厉眸色一拧,急忙扶住她微站立不稳的身子,天之佛片刻后才睁眼看向他,抬手穿过他垂下的袖袍找到他僵硬冰冷的手指。
“我们先进去看看魑岳和无封!魑岳情形毕竟与其他人不一样,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劫尘紧紧扣住剑身,穿过二人先行向殿内走去。
后无封见几人走近,掩袖擦擦泪水,抱过小四,
“大哥大嫂,劫尘!魈瑶怎样了?”
魑岳会如此定是与剡冥贪秽同样原因,但愿二妹别再出事了!
劫尘眸色微痛,走近看向她涩然道:“让吾抱抱小四吧!”
“姑姑!”
小四眸色发红,微喜唤了声,“你来看我们了!”
“嗯,特意来看你的!”
后无封微颤着胳膊将小四放在她臂中。
劫尘紧紧一抱,垂眸看着像极了魑岳的小脸,擦擦他眼角的残泪,“以后要听你娘的话,和你质辛兄长跟着师父们好好练功,不可整日贪玩儿!有事不懂就去找吾和你大伯父大伯母!”
说着劫尘下意识看向魑岳和后无封,小四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魑岳依然痴痴呆呆地对外界没有一丝反应。
后无封泛红的双眼,强忍悲伤的泪水。
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不明白,
姑姑的话从来都是为自己好,
小四信任地对着劫尘点点头:“姑姑放心,我不会让娘继续哭的,也会照顾爹爹!”
劫尘心头一涩,涩眸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赞笑。
后无封趁此时走向天之厉和天之佛告知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昨夜魑岳从缎君衡那里回来时魂体有损耗,吾伺候他躺好,后来他与吾说笑半晌,逗着小四玩了不到片刻,吾见他疲累便让他入睡了,并未见他有什么异常。”
天之佛凝眸问道:“何时发现他出问题的?”
后无封阖了阖眸压下泪意,“吾夜里睡得沉,天刚亮时睁眼,便见他成了这个样子,睁眼呆傻倚坐在床上。吾还当他逗笑故意吓唬吾,叫了他半晌才发现不对劲儿,想起剡冥和贪秽出事,便赶紧去找大哥!”
天之厉看向后无封沉声缓缓道:“若是他的命灯找回,或许还可恢复意识。他如此情形,命灯并未毁。”
“真的?”后无封泪眼一震,颤抖着嗓音带了丝绝望中的希望问道。
天之厉颔首,“你好生照顾小四!吾即刻去找命灯!”
说罢看向天之佛:“吾送你回去!”
天之佛紧紧扣住他的手,“嗯!”
劫尘抱着小四走向天之厉凝重道:“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吾再在这里陪他们些时候。”
后无封哽咽,微颤着嗓音,亦是如此意思。
佛音梵唱,不染丝毫尘埃。
剑布衣站在弥陀法地之外,眸色一闪后,刚要飞身穿过阻拦身前的丛丛青竹,身后佩剑却又震。
身形一顿,急忙拔出佩剑,凝眸细感。
“三千,如何?”
“师兄!”
传来的嗓音微带着不知所措的颤音
剑布衣眸色一变,急促安抚道:“莫急,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我们的历史!”三千嗓音微微平复了些,却仍是带着些紧绷慌乱:“魑岳伯父半瘫在床,痴傻无意识,魈瑶姑姑和剡冥叔叔他们一样,身死皇极七行宫。”
“这!”剑布衣一震,魑岳应该亦是身死,而且他们几人死的时间根本都不对!
三千疾驰在从山之厉寝殿回自己寝殿的路上,手中剑因着剑气躁动,嗡嗡作响。、
“这已是昨日的事情。吾才得了空隙能给你传递消息。还有天之厉伯父已经离开异诞之脉亲自去寻命灯。吾该如何是好!”
剑布衣眸色骤变,“何时离开的?”
“昨日上午!有人来了,只能说到此!”
剑身萦绕的剑气陡然散去。
原来他问询自己血傀师之事竟是为了亲自来寻!
剑布衣抵剑在地,眸色紧绷,不假思索进入弥陀法地。
如果这里再没有,他便告知天之厉血傀师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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