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些回异诞之脉。”
暴雨肆虐下的共命栖,
一道众人看不见的透明气流破空而来,穿透雨幕钻心直进入金色身影体内。
天之佛虚弱的身子一动,轻抬放在胸口顿住的手,缓缓擦去睫前水雾,再次扫过众人,到血傀师身上微顿,最后定在矩业烽昙眸底平静出声:
“吾的遗言,在场会有一人尝到生命到尽头后的滋味。”
“罪者!”
云沧海掌心琵琶怒然一响,苇江渡和尔善多以及众武僧眸色骤怒,“修得诳妄!”
武林正道掌心之间剑顿起争鸣,眸色仅有的一丝怜悯顿成哗然厌怒,“到死尤不知悔改!”
天之佛,逞口舌之快的时间你已再无了。
血傀师阴谋暗讽,余光将佛乡之人表情收入心底。
沦入魔道已无任何善念,
执五赦净驱天罚已算佛乡对她真正的慈悲。
审座眸色一沉,铿然一声,佛牒上手, “楼至韦驮,准备受刑!”
“慢着!”天之佛盯着他的平静眸色一肃,破空而起的嗓音中透着一股迫人的威仪压迫。
审座步子一顿,沉眸,“你已浪费了一次遗言机会,本该直接杀你以谢天下苍生,但佛乡慈悲,吾再给你一次机会。有何话快说!”
“吾罪吾自惩!不需假借你之手!”
天之佛一字一字说罢,肃然眸色一收转为怜悯,望向雨水中静待的众人:“吾知晓许多人正在等待吾之恶报。今夜,吾只望怨吾之人,从今以后,不再因吾生怨。恨吾之人,不再因吾生恨,为此本心,吾消散天地,六道不存亦无悔矣。”
声音一落,
天之佛当即转身将掌心贴在卵石混沌玄母之上,凝眸出声,
“禅定九天最后一招,净遍昙华释大千!”
紧接着轻喝一声,
汹涌白起骤然从掌心玄母间喷涌而出,
众人只觉眼前佛光刺目一闪,
天之佛掌心已纳玄母之气,铿然一声巨响,玄母碎裂成粉,惊得众人倒退几步。
掌心雄浑佛力纳着玄母之气缓缓举天而起,暗暗烈雨幕中骤然开出一朵金色莲花,
天之佛抬眸平静望向众人,顿收莲花于指尖缓缓移向胸口,
“吾以此招,告慰天下苍生,愿此天罚自戮,让世间灾劫,因吾受罪者,皆还诸吾身。”
声甫落,
佛光骤然夹杂着血光而起,刺啦刺啦的裂肉之声响起,在众人震愕中,缓动的剑指揭破了天罚真相。
天之佛金色纱衣裂开,胸腹前顿时鲜血如注,交织狂风暴雨坠落一地。
远在异诞之脉阖眸昏睡的昙儿和质辛突然无由落泪,
胸腹前不断涌起的痛楚,激得两小儿瞬间剧烈颤抖不止。
紧紧掖好的薄被被踢落疼痛的身侧,温柔包好的襁褓松散凌乱。
曾是临别前细心包裹的一片爱子之心,
如今亲娘不存,
呵护再也难觅。
共命栖天罚仍在继续,
胸前血肉继续被残忍划开,不断翻卷,不断滴血,破肉之声不小反大越发骇人。
微胆小之人已紧紧闭上双眸,阖住双耳。
身前鲜血霎时成河,天之佛虚弱的身子一晃,恍惚望向垂雨天际,
“罪墙血泪,起造由吾,无论原由,仍是愧对负业法门,万死难偿!愿吾累世功德一弥罪业之万一。”
审座掌心佛牒一紧,没想到她竟!
雨水侵袭,破胸裂腹的指尖继续划落,楼至韦驮平静的面色上看不出一丝痛楚,
异诞之脉二子此时身上却宛如剜心凌迟,
无助虚空的悲恸,
难醒的稚子眸底泪水越流越多,瞬间沾湿了曾经共眠的床榻。
亲儿泪,
无声的连体之痛,
这一刹交织成一片哀然凄伤。
天之佛神思已经模糊,脑中最后闪过了昙儿嗷嗷待哺的小脸,质辛的声声呼唤,天之厉恨痛的红眸,自始至终平静的眸色微露出了一丝酸涩波动,
此生是吾欠你们。
翻滚着涩泪的双眸绝然一阖,双手合十,一滴泪水伴随着雨水缓缓落下,
“天之佛当以守护诸佛三千法门和苍生为责。吾身祭血,归还,天地。”
遗言尽,翻卷的胸腹血肉中,轰然一声,附体五脏骤然自断相连经脉,化作五颗圆润灵珠离体飞天而去。
昏睡的天之厉面色莫名苍白,嘴角缓缓溢出了痛伤到底的心口之血,瞬间染红了曾被刻心之人擦净的嘴角。
蹉跎世事,万般情深,
消散得了记忆,却终究散不去烙印在心的悲痛病根。
一片狂风肆虐,
五脏夺身楚痛之下,天之佛泪眸紧闭无命息的身子失了控制,倒退几步,砰然一声,深坠埋葬二人玉石像的尘泥边,
最初的宏愿,携带五股浩瀚佛气划过暴雨惊鸿的夜空。
天际坠落的暴雨突然止住,一瞬的万籁俱寂。
只有呼啸的狂风继续撕扯着满身是血的尸身。
神圣肃穆间,
共命栖骤起一震天地共鸣,山河震荡,
共奏一曲哀歌,
陨落的韦驮色身涌现一片金光,五朵晶莹剔透的紫色莲花自色身金光中腾空而生。
金光散去,飘渺之地,现出了玉石莲花台上盛开着五朵莲花的殊异景象。
圣洁美丽中透着一丝勃勃生机,
金色佛光浩然庄严。
“怎会!”
审座眸色震惊,握着佛牒的掌心一颤。“这是,胎藏五封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竟是错了吗?
“……胎藏五封莲……”尔善多抱着琵琶的手僵住,琶音失了昔时的音势,“…功德悯心,慈悲成佛!”
“楼至韦驮她……”云沧海和苇江渡嘴唇微颤,难再言语。
生子污秽佛门,怎能!怎能!到底哪儿错了?
众人还未从此中反应过来,
停住的暴雨瞬间再次破空而下。
“天啊!是,金雨!”
“金雨!”
武林正道抬眸一望,难以置信圆睁了双眸望着胎藏五封莲旁血液,
佛乡众人则仰头望去,
夜空乌云翻涌而开,楼至韦驮坠落在地的血液竟腾飞升空,化作金色佛光化作漫天金佛之雨降落,普泽天地苍生。
“啊!”本欲离开的血傀师一淋佛雨,脑袋顿闪过一阵针扎般的疼痛,痛吼出声后如被点|岤般静止在了原地。
凝固了阴眸色中的一片惊慌,抱头的双手,露出逃窜跳脚的狼狈。
审座骤然回追的身子亦同时定住,云沧海和苇江渡震惊的眸色瞬间凝固,湿透的袈裟保持着凝结之势。
武林正道或按剑,或睁眼,或提步,或站立,皆维持着那一瞬的动作,彻底陷入静止。
金色佛雨继续飘洒,泽透着整个苦境、中阴界和异诞之脉。
疾驰返回异诞之脉的缎君衡保持着急窜的姿势被定在了一片荒野之上。
急速破空划过的五颗灵珠各向五个方位疾驰而去。
几乎在罪墙倒塌红潮要肆虐的同时,光闪而至的两颗灵珠当即冲撞直入。
庞然血光一闪,其中一颗灵珠透出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直向中阴界恶脏坑深处而去。
红潮受着血腥气牵引,狂风般一旋,哄嗡如龙卷风一般全部从罪墙撤离,直追灵珠,飞蛾扑火般窜入恶脏坑深处。
不到片刻,所有的红潮全部冲着这股血腥诱人的灵珠进入恶脏坑。
灵珠似有所感,血腥气更甚间,轰然爆炸,层层烈劲冲击恶脏坑和整个中阴界地脉。
轰隆轰隆几声,恶脏坑坍塌,包卷着奇特能吞噬红潮秽蛆的土壤急速埋葬了全部的红潮。肆虐中阴界世代的红潮之祸顷刻间被解除。
因白日震动改变的中阴界地脉亦恢复了另一种平衡,原来需要宙王王族之血脉功体维持的中阴界地脉平衡被一举改变,从此中阴界再不需要依赖王族之血便能风调雨顺而存在。
同飞而来的另一颗灵珠轰然直击入刚要倒塌的罪墙之中。
浩瀚圣洁佛光骤然蔓延千里,笼罩整个罪墙。
静谧之中,梵音轻颂,往升极乐之迎送佛光闪耀着夺目光泽。
一个个从罪墙之中活得自由的枉死灵魂陡然佛力功德加身,本被撕毁的灵体渐渐重组而成,楼至韦驮累世积攒舍去的功德全数加予罪墙苍生,使其极其子孙获得万世福禄,长寿安健,以报答他们在她强制之下牺牲而拯救了苦境其他大多数苍生。
金色佛雨中,骤然开启一个个金色漩涡通道,佛光铺道,佛音靡送,完体而成的灵魂急速进入人道轮回,转世投胎。
笼罩在佛光之中的罪墙砖石一块块急速消失。
直到所有灵魂重归完整投胎之后,护罩佛光才缓缓撤去。
天佛原乡,尘世外之地,紫竹源处,遍洒的金色佛雨中,急窜而入一颗灵珠。
穿透过静止的扫地僧,直飞凝固的众僧侣围坐的玉石像消失之地。
原来玉石像座下有一口泉眼,灵珠直从泉眼口而入,轰然一声投入其下连接各石像的地脉源心之中。
陡然间佛乡天际所有密布的血色浓云一散,全数变为了往日白云。
一千多座石像血泪顿止。
粉碎消散于尘埃中的玉石碎粉,竟然奇迹般地从各处急速回归,中心聚集于原位,一座庞然浩瀚的慈悲佛像眨眼间重现于世。
第四颗灵珠直入苦境现时喷发最严重的火山口,穿透灼烧熔浆直冲地心深处而去。
彭得一声,能量溃散怒翻涌动的地心受到补充,所有奔腾的洪水、火山以及裂开的地脉竟如倒转般全数回归,从何处而来瞬间回归何处,灾难前是何模样继续变为何模样。坍塌蹦倒的房屋物什尽数恢复原貌。
金色佛雨中,逃灾在外的百姓皆陷入昏沉睡眠。
一切的变化全部都在悄然进行。
明日醒来便是记忆中不存灾难的照旧生活。
满头是汗的野胡禅在金色佛雨中亦睡得昏昏沉沉,根本不知自己和他人的记忆已经在金雨浇淋下被彻底篡改。
最后一颗灵珠闪烁金色佛光,带着天之佛最后的愿力急速飞驰向异诞之脉。
金雨渗透的异诞之脉厉族族民无人清醒,曾经守卫在地下宫殿入口的守卫皆陷入昏睡。
沉寂的皇极七行宫,一道浩瀚佛光疾驰闪过。
无需任何阻碍,天佛灵珠直直穿透沉墙进入最深处阙阗关。
地泽水火雷风八块石碑后躺着元种六厉尸身,以及天之佛离开前放置在他们身侧的命灯。
灵珠直嵌入中心连接荒神地脉的菱形石座。
陡然九道殊异光泽照亮阙阗关,
七道各异光泽直射入七人命灯中。
各个命灯中的魂体、内元、内丹、心脏陡然被一股充斥荒神异力的佛力柔和包围。
重重运转间,七个魂体率先从命灯飞离穿透六人尸身,一个魂体飞离皇极七行宫直入魑岳寝殿。
被金雨控制昏睡的后无封和小四不可能发觉魑岳的手指动了动。
紧接着是内元、内丹相继不徐不疾进入七人身体。
直到最后命灯倏然一变,竟化作七色流光,笼罩向各自相对的躯体。
再过几个时辰,命灯便会和几人躯体彻底相融。
激射出的第八道光则穿透菱形石座直入异诞之脉地脉,荒神禁地祭台似有所感,陡然射出一道透明异力亦入地脉,融合佛力同时稳下了顷刻便要彻底爆发一次毁灭性震动的地脉,若此震爆发,厉族无一人可存。
最后一道光泽带着死前楼至韦驮最不舍的哀伤,穿透皇极七行宫直向地下宫殿而去。
静谧笼罩的双天寝殿,疾驰而来的光泽穿透门缝而入,直向昏睡中流泪的昙儿喉部而去。
柔和的佛光缓缓笼罩昙儿周身,似乎受到了安慰,昙儿眼底的泪水微顿。
佛光和突然从黑玉石床窜出的荒神异力缓缓柔和的沁透着她喉部。
荒神异力未到片刻便散去。
只剩下渐渐耗竭的佛光还在不舍的缭绕。
昙儿昏睡中的小嘴角抿了抿,微微触到了最后一丝佛光。
佛光似颤抖般一黯,
终究到了不得不消散之刻。
金色终究缓缓散去化为空气中的一片虚无。
就在这一瞬间,
“哇……哇……”
昙儿失去了温暖的身子一颤,昏睡紧阖的泪水又坠,咧开嘴爆出了出生以来的第一声清脆哭泣。
寝殿外天际遍洒的金色佛雨陡然一窒后,渐渐变小。
共命栖的胎藏五封莲失去佛雨沁透,慢慢分化,分成一朵一朵虚化消散。
静止的众人亦随之消失被控制回归到了各自该在之处。
空无一物的共命栖只剩下了翻卷凌乱的泥土。
金雨消散间,天际渐渐露出一丝熹微晨光。
远远望去,灰暗的泥土之中似有荧光闪烁。
竟是被金雨冲刷露出的玉石像,
情深相守。
111苏醒复活
“金雨消失了!”
三千急行的身子一僵,望向天际蓬勃升起的朝阳,死死怔住,紧压喉间的急痛幕得化作滂沱痛泪坠落,
“我们还是赶不及了!”
剑布衣涩叹一声,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蹙眉望向远方,“离共命栖不远了,去看看还能剩下些什么痕迹。天之佛不会消失的什么皆不存的。”
三千泪眸一酸,止住的眼泪又落,“历史上说剩下了胎藏五封莲,可她消失的时间比历史提前了好几日,这段历史改变如此多,吾怕有什么变故。”
剑布衣眸色闪过一丝凝重,扣住她的手当即急行。
“去了便知,现在胡思乱想也无用。”
炊烟袅袅,万户早起,鸡鸣狗吠,牛哞羊咩之声响彻漫山遍野。
“林娘,吾走了!”
“等等!再带些干粮,这是水罐,到田上饿了吃!”
“呵呵!”荷锄男子眸色一暖,左右望望,见四周无人抬手接过东西时,急忙在年轻妇人脸上亲了口,“还是你惦记着吾,走了!日落后回来!”
“作死!”妇人脸一红嗔目急道推了他一把,惊慌回眸望向门口,幸好四岁的孩子没出来,这才红着脸望向走出柴门大笑回望的年轻男子。
………
“咦,大师!大师!快醒醒!”
野胡禅迷迷糊糊睁开眼,见眼前人影猛得清醒,“我咧,怎么睡着了?”
荷锄男子兀自蹲到地上,拿出干粮从水罐中倒出了碗水递到他面前:“快吃些,刚从家里带的,还热乎着,你怎么睡在野地里了?前面不远处就有村落,这是要去哪儿呢?”
野胡禅刷的挺身而起,只接过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看向他道:“吾去善恶归源访位佛友,没想到昨夜在这儿稍坐歇息,竟睡过去了!”
说着站起一抚脖中金刚轮,笑道:“小伙子,幸亏你叫醒我,多谢你的水!我走了!”
话音刚落,年轻男子只觉眼前一阵旋风闪过,再睁眼时眼前已没了人。
鸟鸣声声,温暖日光拂面,滴滴露珠映着一片荒野花香。
昏睡在地的缎君衡微动了动眼帘,刺目的白光逼得又闭上了刚睁的眼睛。
“叽叽叽叽……”
几只雀鸟急速转动灵活的鸟眸后,清脆鸣叫几声,扑腾着翅膀急速从枝头飞走。
啪的一声,
枝叶露珠溅落额头,
真疼!
缎君衡抬起衣袖擦擦额头,适应了光线的双眸缓缓睁开。
日上梢头,
怎会这个时辰了!
眸色一变,缎君衡急忙敛衣从睡觉的草地翻身立起,化光疾驰。
“怎么一觉睡过头了!为天之厉找的生血良药未寻到,临走时保证无论寻到否都今早到,看来只能食言了,不知道他用厉族秘术可顺利造出了昙儿。
若造出,质辛从此便能多个妹妹了!”
天佛原乡,佛音渺渺轻颂,弥漫一片宁静悄然。
静谧中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响起,不到片刻又顿住。
“云沧海见过审座!”
“苇江渡见过审座!”
“尔善多见过审座!”
正在诵念佛经的嗓音顿住,火红色身影缓缓从盘坐的佛水灵池前起身,
“起来吧!”
云沧海苇江渡和尔善多眉心微皱,不解看向一身充满肃重之人,
最近佛乡并未发生什么僧佛破戒之事,审座看起来怎会满身愁绪?
“不知审座亲自召唤我们,有何吩咐?”
矩业烽昙转身试探地询向三人:“你们对昨夜楼至韦驮之事有何看法?”
“楼至韦驮?”三人一怔,急忙对视一眼。
安静片刻后,
三人才犹豫着疑惑出声,“还请审座明示,谁是楼至韦驮?”
云沧海眸色一闪,斟酌出声问道:“不知昨夜有何事难住审座?这楼至韦驮可是令审座为难之人?”
果然跟其他佛乡僧人一样忘了!
审座眸色一闪,凝视着三人暗叹一声。
没有人知道佛乡曾有个天之佛楼至韦驮。
你竟是如此良苦用心,天之佛,
吾愧担审座之职,
你既允吾存了记忆还重新了解千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吾定会完成你之遗愿为苍生除害,最后去领受错判和愚昧误信之罪!
思到此,审座矩业烽昙眸色一凛,压下心头翻卷的悔意,威严果决看向三人,
“有一事要你们去做!”
“云沧海听令!”
“苇江渡听令!”
“尔善多听令!”
审座矩业烽昙沉凝一字一字道: “苇江渡和云沧海秘密去苦境寻找一名名唤血傀师之人。不得让他发现你们行踪,若有他的消息即刻回报。尔善多你带人去苦境异诞之脉各处找到几人询问他们昨日都在做什么,尽快回报。”
云沧海、苇江渡和尔善多俯身:“是!”
审座矩业烽昙翻掌化出一副亲自所绘全身画像,“此人便是血傀师!”
云沧海和苇江渡郑重接过,细细一览铭记心头,当即收好化光消失。
尔善多待他们走后抬眸看向审座微俯身问道:“异诞之脉想是外族之地,吾从未听过,还请审座明示。”
审座矩业烽昙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到她手中,“这是路观图,你照着其中路线去,另外勿必见到异诞之脉王者天之厉,替吾带一句话,只要不违背守护苍生之愿,矩业烽昙可为其做一件事,无论是何。”
尔善多颔首,“审座放心!吾会尽快带回消息。”
就在尔善多消失离开时,一名僧人手中持拿佛乡深阙佛帖合掌而进,
“审座,深阙邀贴。”
镀金红色邀贴,佛乡有何圣洁庄严佛事?
审座矩业烽昙一怔,接过展开,一字一字入眼,眸色骤然闪过震惊诧异。
怎会在这里?
细细收好邀贴,审座矩业烽昙看向来者:
“尊者请回,吾会如时礼佛!”
皇极七行宫,浑天仪运转而成的日月星源源不断地吸纳天际灼日之光,化成整个高耸入云的八角塔宫运转所需的所有能量,这些能量最终又转化为混生灵气直往深处的阙阗关而去。
阙阗关中心八边菱形石台中心一点汇聚所有的灵气直散入与其相连的地脉。
此时的阙阗关内,明灯旷昭,映得天地山泽水火风雷八座石碑泛出勃勃生机。
一片平和的静谧中,突来声响,
“哎呦妈呦,吾的脑袋!”
“是谁把石碑挡在这儿!”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咎殃揉着发疼的脑门,瞪着横压在他石碑上的石碑。“让吾知道了,吾非把他……”
“是吾!”
几乎同时睁开红眸的劫尘侧眸淡扫,“你要把他怎样?继续说下去。”
咎殃一窒,猛得压下了窜到喉间的“揍扁”二字,怎么忘了是他要求她做的,急忙咧嘴信誓旦旦道,“吾非得把她娶回江山美人亭!”
险些忘了大哥要行厉族秘术再造一个孩子,要不然他们也不必躺在这破阙阗关挺尸。
这功力果然不能随便消失,影响记忆。
劫尘无奈瞥了眼他含笑激动的眉眼,伸手一推,“松手!”
“松手?”咎殃垂眸看看他搂在她腰间的手,当即一紧把她扣近,“再抱会儿!”
“咎殃,等你把大姐娶回去好好抱!我们还在这儿!”
剡冥整整凌乱的红色衣裳,走过去扶起功力虽回却稍显虚弱的魈瑶。
劫尘耳根募得急闪过一片不好意思的晕红,拧眉瞪了眼咎殃,一把推开他坐起。
咎殃紧跟着坐起,叹息一声看向劫尘,无奈站起嘀咕道:“大哥那天是答应了我们,可不知道何时才能举行婚礼!”
贪秽向来冷肃的眸色底露出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这容易得很,今日大哥再得一个女儿定然欢喜,我们一同去祝贺,你乘机提出大婚时间,我们从旁建议,好事就成了。”
“是!”克灾孽主揉揉冷硬地上躺得发疼的腰,“咎殃,贪秽的办法可以试试。”
“还是二哥舒服,躺在自己床上就能散去功力。吾也得练练他这个功夫,省得以后大哥兴起再想要个小孩儿。吾可不想再遭受这个罪了!”
魈瑶看着克灾孽主突然笑笑,转向咎殃和劫尘道:“大姐,咎殃你们以后可以自己生孩子,不必用厉族秘术造子传递自己血脉。”
咎殃看着她幕然咧嘴呵呵笑道:“这话好,魈瑶二姐你到时候也找个夫君,厉族秘术还是不用的好。”
“你生!”劫尘转向咎殃当即道,翻掌挥功将自己的石碑归回原位,
“吾只答应嫁给你,没答应生孩子。想生你一个人生去。”
“啊!吾得能生啊!”咎殃喜色一窒,募得哀嚎出声,急忙走到她跟前揽住她的眉飞色舞的又是比划又是嘀嘀咕咕。
“……长得像你……你看质辛多好玩儿……然后随便你摆弄……”
劫尘垂下的淡然眸底露出丝微不可见的轻笑。
剡冥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悄然从从阙阗关消失。
直到进入地下宫殿,
魈瑶才低笑出声:“大姐分明再报方才咎殃口无遮拦之仇。他居然看不出来?”
剡冥转转手腕儿淡淡出声:“咎殃只要和大姐在一起,脑袋都不太灵光。”
贪秽与克灾孽主对视一眼极为中肯道:“论功力、正常的智谋咎殃或许不是大姐对手,但论花花肠子,大姐如此性情绝对会栽在咎殃手中从此万劫不复。”
魈瑶狐疑看向二人眼底流光,“为何吾觉得你们在等着看好戏?”
“怎会!”二人一本正经异口同声道:“我们的意思,咎殃以后若敢有丝毫对不起大姐的地方,一定将他就地正法!”
剡冥淡淡道:“估计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魈瑶诧异:“为何?”
剡冥转眸淡笑,“咎殃不会做对不起大姐的事。没有如果。”
贪秽和克灾孽主刚要说话,身后熟悉气息传来,当即闭嘴。
“你们再说什么?”
咎殃和劫尘横身飞来,停步在四人身前,
“你说我们现在去看昙儿还是改日再去?”
克灾孽主看他迫不及待的眸色微笑道:“就现在吧,不知这昙儿会是何模样。”
魈瑶接过话头道:“吾也好奇,质辛除了笑起来像大哥,长得一点儿不像。这昙儿……”
“去了便知。”咎殃含笑打断她的话,几人一同飞身直去。
日光笼罩下的双天寝殿,仿佛镀了一层金,夺目耀眼。
静谧中却透着断断续续的婴儿哭泣之声。
沙哑中带着声嘶力竭。
低低穿透寝殿飘扬在空气中
“成了!”几人一喜后神色募得又是一怔,“可怎么哭成这样?大哥难道不在?照顾孩子的人去哪儿了?”
劫尘拧眉走近殿门,附耳细听,
“……哇…”
“……哇……”
孩子一声声的哭泣显然已经持续了许久,
心头莫名一颤,劫尘压下这股不该有的感觉看向几人,
“吾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似乎被功力强制隔绝了,只有孩子的哭声。”
“那赶紧进去呀!”咎殃一急,
这孩子怎么哭得这么揪心?
“若照着大哥上次用自己血液联合远古神力造出质辛的时间推算,这孩子该哭了许久了!”
劫尘退开步子,让位咎殃,“你去吧,万一大哥在,吾不方便。”
话音落后,双天寝殿殿门被缓缓开启,失去阻隔,哭泣声骤然变得大了些。
咎殃、贪秽、剡冥和克灾孽主四人急向卧房走去。
劫尘和魈瑶则待在外房再次关好了殿门。
“天!大哥!”
“大哥!”
“大哥!”
怎会如此!
四人看着卧房情形眸色骤变,疾步奔至床边猛提功力,一人按在昏睡的天之厉内元之处,一人按在他手心,一人按至心口,一人按至他天灵同时疏导厉族纯元功力。
四股不同属性功体的功力急速透过天之厉奇经八脉齐齐涌至他受伤的心口。
天之厉沾满血迹的嘴角才渐渐停止细微的溢血,
昙儿在他们进来之前便已睁开了眼,此时噙了满眼泪水的黑瞳无助地定在几人身上,小嘴声嘶力竭的哭着,裹在身上的襁褓被踢得零散大乱,小胳膊小腿全在外面露着,小脸已因长时间的哭泣涨得通红。
咎殃拧眉急吼道:“劫尘,魈瑶,快进来!”
方才听到三人惊叫已经准备进来的二人,疾步而入。
“大哥怎么可能!”
劫尘和魈瑶眸色震惊,急手按在天之厉腿大|岤输功。
剡冥再提功力,扫过劫尘看向天之厉身边的昙儿:“你去看看孩子,我们五人可以控制大哥的伤势!”
劫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昙儿抽泣着身子,红肿着泪眼无助凝望着他们几人。
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过这世上总有相似,这孩子她分明第一次见。
劫尘怔怔看着,没有任何记忆的心头莫名闪过一丝痛意,
魈瑶促声:“大姐!别发愣啊!赶紧看看孩子!”
“哦!”
劫尘猛然回神,急忙从几人让开位置的身子间,俯身熟练的包好襁褓,将昙儿搂起抱在了怀里,在床边轻拍后背走动哄着。
幸好以前跟着无封抱过小四。
过了半晌,昙儿泪水仍是不止,小嘴蠕动继续扯开哭泣着。
劫尘被她哭得眸光微涩,僵住的手轻抬起擦去她眼睛的泪水,
“乖昙儿,你怎么了,莫一直哭了!”
哭得她心里揪得慌!
“劫尘!”
“大哥!”
劫尘一震,急忙抱着孩子回身,“你醒了!你这次怎么会吐血昏迷。”
造出质辛时他并无任何伤势啊!
“无碍,稍微出了些变化。”
天之厉揉揉沉混的额头,扫过枕边肩头的一滩血迹,心头只觉一片恍惚虚无,怔然半晌后才抬眸看向她,双腿移动落地,
“把孩子抱过来吾看看!”
“她一直哭!”劫尘拧眉抱着昙儿放到他手臂,“怎么哄都不管用。”
咎殃、贪秽、克灾孽主、剡冥和魈瑶才放心移步到不远处。
天之厉皱眉凝视着怀中昙儿泪眼,蠕动的嘴唇,下意识抬起手指点向她的下唇。
昙儿泪眼一顿,嘴唇急忙含住吮/吸。
“饿了?”
天之厉恍惚低语,转身便要放下孩子去取灵兽之血,却在放置的时候,看着床内除质辛外空荡荡的地方怔了片刻。
“大哥,怎么了?”
劫尘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大哥再看什么?
天之厉阖住眼压下心底说不出的虚空难受,又回身看向劫尘,“你再抱住她!吾去取些灵兽之血。”
其他几人一怔,当即抢声道:“吾去吧!大哥,你歇着!”
“吾去吧!”
…………
“不必!” 天之厉摇摇头:“你们不知道地方,就在这儿待着!”
劫尘伸手接过孩子。
几人目送天之厉拿过旁边木制衣架上的外袍穿好举步走出了门外。
贪秽这才拧眉狐疑出声,“大哥精神似乎有些恍惚?说话也有气无力。”
咎殃皱眉:“吾也觉得!”
魈瑶扫过昙儿看向几人低语:“不会是造她时失血过多导致吧?”
克灾孽主摇头:“不是,方才疏功大哥心口血脉似有阻滞,是否与此有关?”
咎殃若有所思道:“可能吧,缎君衡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更好的急速生血之物。毕竟这厉族秘术还是很耗费心血的。大哥症状除了功体有损伤外,最主要导致昏迷的伤势便是心脉。”
“爹!”
“质辛!”刚要说话的贪秽眸色一惊,急忙转身,“你醒了!”
质辛穿着内裳坐在床内,揉揉模糊的眼睛再次望向房内几人,“咦,叔叔姑姑,你们都在啊!我怎么睡了一觉,爹就不见了!”
贪秽拿过整齐叠放在床内的小锦袍急忙给他穿上,“等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怎么有哭声?
质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房内低哑的抽泣,“这是谁在哭呢?”
话音落后,当即顺着哭声望向劫尘坏内,猛然诧异瞪大了眼睛,
“姑姑,你从哪儿偷了小娃娃啊?”
劫尘一怔,嘴角抽了抽,抱着哄不住的昙儿坐到床边没有血迹的地方,
“是你的妹妹!你忘了,你爹那日说过要给你个小妹妹的!”
“这么快就有了!是昙儿小妹妹吗?”
劫尘颔首。
质辛眸色一喜,激动下不顾穿了一半的衣服,站起跪倒劫尘旁边,好奇望去,
“呃,小妹妹怎么哭了?”
眸色一怔,急忙抬起肉呼呼的小手去擦她眼角的泪水,昙儿泪眼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面容,哭声募得一住,黑瞳微泛出光泽定定凝视着。
“咦,又不哭了!”
质辛抬手胆大地摸摸她的小脸。
劫尘诧异顺着昙儿的视线望向质辛,狐疑转向咎殃出声:“难道因为他们有血缘联系所以才不哭了?吾哄了那么长时间。”
咎殃走近按在她肩上笑笑,“小孩子估计更容易亲近些。”
天之厉提着那日用过的银壶缓缓推开了殿门走入卧房,
却在跨过卧房门时突然一顿,下意识抬眸望向床边,张开的嘴,似乎应该说一些话。
床边劫尘抱着昙儿和质辛低语,咎殃不时笑谈。
“大哥!快进来啊!”
魈瑶抬眸间诧异看着举步不前的他,“你在看什么?”
他为何觉得该望向床,该向床上的人说话?隐隐作痛的心口,看来是厉族秘术对自己心脉造成损伤了。
天之厉眸色凝沉,当即阖住了张开的嘴,忽视这一刻的恍惚,向床边走去。
咎殃走近接过他手中的银壶,微松的手掌赶紧用力,惊讶出声,“大哥!你这是弄了多少灵兽之血,昙儿哪儿能喝得了!再加个你喝都够用了!”
天之厉凝眸小心接过昙儿下意识回了句,“本就是两个人的!以后每日多喝些,才能养好身子!”
咎殃一怔,拧眉,这话怎么像是对什么人说的。
劫尘走近瞥了眼咎殃,“你忘了还有质辛!”
咎殃见天之厉神思全在昙儿身上,早已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当即撇撇嘴,提着银壶走近床边放下嘀嘀咕咕,
“三个质辛也喝不了!吾看是大哥给他们三人准备的。刚好大哥心脉受伤。”
天之厉翻掌化出一根灵草空茎,一端插入银壶,一端轻轻放置在昙儿嘴边。
昙儿小嘴含住,鼓动着小脸开始吮/吸。
质辛乖乖地坐在旁边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殿内再无哭声,众人心声才真正安宁下来。
却不料,
昙儿刚吸了不到两口,募得用小舌头顶出了灵草空茎,将吸进去的灵兽之血全部吐了出来。
几人眸色一变,
天之厉又再次将空茎放入她唇边,
“……哇……”
“……哇……”
昙儿本能抗拒,当即撇头乱动,晶莹的黑瞳一闭又蓄起眼泪,放声大哭。
劫尘皱眉,“这怎么回事?”
天之厉心口一痛,面色刷的苍白,一阵不知因何而起的锥心痛楚急速掠过,额上霎时渗出了冷汗。
“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哥!”
时刻警惕他情形的剡冥、咎殃、贪秽、劫尘、魈瑶和克灾孽主急忙按掌推功。
天之厉疼得手臂一颤,险些将怀里的昙儿坠落,反应过来手臂当即一紧,忍痛的深眸,定定凝视着怀里哭泣不止的昙儿,一股说不清无名而起的恨意倏然蔓延整个心头。
六道源源不绝的纯元功力急切灌注着,前来一探究竟的魑岳眸色一变,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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